沈清如心跳加速。
真是想不到,齐煜前脚才刚刚走,这大纳言就要对自己动粗了,她再看看旁边几个男子,知晓在劫难逃,但越是紧张惶恐,越是要镇定自若,否则这劫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躲过去了。
既如此,沈清如将计就计,她缓慢抬起头来,“我固是江北人,但塞北江南本一家,我自小也学过吹拉弹唱,很是会两首曲子。”
听到这里,涩谷肃然起敬一般,“你中原女子不但腰肢软,这嗓音也是不错。”
“我中原人,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但此处却不好表演,非要到外面空旷的地方去,不知可成吗?”她用打商量的口气说,似乎成和不成不重要。
涩谷捻须,“这就走。”
众人带了沈清如出门,走出庭院后,沈清如继续往前走,远处是护城河,如今到了汛期,水流迟缓,和七八月已完全不同,那边送了琵琶过来,沈清如站在早秋的风里,开始弹奏。
她吟唱的乃是柳七公子的“戚氏”,这首词描写了一个悱恻的故事,她握着琵琶时而奔到远处,时而婀娜地走向众人。
大家以为这一切都是表演,就在沈清如唱到下阙的时候,忽地丢下了琵琶,居然纵身一跃跳到了水里,扑通一声,消失不见。
这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
“好一个娘们儿,”涩谷靠近水边看。
骏波虎浪。
早不见了沈清如的踪影,大家握着戈矛指指搠搠,但依旧不见人儿,“居然给我玩起来寻死觅活的把戏了,罢了罢了,到嘴巴的肥肉看来是不翼而飞了。”
水天一色,里头并没有人,涟漪也不见一个。
众人只感觉无趣。
陆续回屋,中午,齐煜折转回来,他见到藤原正一后,将手头的皇榜告示交给了他。
“口说无凭,这个更有说服力。”
那边打开告示看,得知帝京内乱,藤原正一喜上眉梢,“可还有齐煜情报?”
“雁门关内,官兵在转移百姓,担心生灵涂炭,大家仓皇如丧家之犬一样,除此也没什么特殊的需要汇报给您的情报了。”他将自己“调查”的一切说完。
其实,真正的情报是,只要这群倭人轻举妄动,一旦进入雁门关,势必被包抄,他们瓮中捉鳖,绞杀这群家伙易如反掌。
齐煜的命令是鸡犬不留,毕竟,倭人对我中原也同样三光。
众人严阵以待。
藤原正一果然小瞧了帝京人,看扁了沈将军。
“我妹妹呢?”齐煜交代完毕这一切,这才询问沈清如。
“你妹妹?那自然是要找涩谷。”不一时,涩谷进来,口口声声要带齐煜去找妹妹,众人从里头出来。
齐煜这些年来对付过的人多了去了,从此人那狡猾奸诈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对自己动了杀心,是啊,已压榨完毕剩余价值,一刀两断自是最好也没有的。
“我离开时妹妹还在这里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齐煜焦虑地问。
涩谷却慢悠悠地说:“最近安排她住在其余地方了,你不要着急,你们都是我等坐上病,你妹妹自 是安然无恙。”
齐煜开始担心,当初应该让沈清如回雁门关的。
难不成她已遇害?强敌环伺,且这涩谷本是色中鬼,沈清如怎么可能幸免于难?就在这时,涩谷指了指前面一个庭院,“请”。
齐煜推开门走了进去,就在涩谷回头准备发号施令的时候,齐煜闪电一样靠近了他,这一下涩谷自然想不到了。
“我妹妹到底在哪里?”
“在……在里头呢。”
涩谷颤颤巍巍回答。
齐煜抓了涩谷进入里头,这宅院内空无一人,外面刚刚跟随了涩谷的人已各自握着武器包围了过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齐煜先涩谷一把将他的腰刀拔了出来,那寒光凛冽的武器已经落在了涩谷咽喉上。
“大纳言!”
众人想要靠近,但却并不敢。
涩谷也吓坏了,如吞了二十五只小耗子——百爪挠心,齐煜声色俱厉,“我妹妹呢?你要是骗我,此刻就要你死。”
齐煜果然不和涩谷开玩笑,他手起刀落。
涩谷见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坠落下来,再看时,手心里居然是一个染红木耳一般的玩意儿,知晓乃是耳朵,顿然惶悚。
“你……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知涩谷君还想要什么呢?”齐煜冷若冰霜回头,看着这群步步紧逼之人,怒斥:“诸位再靠近一步,我这匕首就入三分,那时却是你们杀了你们的大纳言。”
涩谷哭丧了一张脸,眉毛都在颤抖。
“混账东西,都给我后退啊!”
众人颤颤巍巍后退。
院子里发出一声惨叫,众人警惕地准备冲进来,就在刚刚,齐煜斩断了这家伙的一根手指头。
这一下疼得涩谷叽哩哇啦胡乱叫。
涩谷已魂不附体。
齐煜冷笑,“涩谷君贵人多忘事,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我准备对她……她宁死不屈,跳到大海里头去了啊,我并未伤害她,都是她自己想不开啊。”
齐煜的心锐利地疼,一刀刺在了大纳言胸口上,“那就请你去陪葬吧。”大约,这家伙的确不可能欺骗自己。
大纳言倒了下来,等外面这一群士兵听到喊叫声朝院子冲进来时,却只看到了躺在血泊里的大纳言,早不见了齐煜。
“大纳言,大纳言啊。”
众人急忙试探呼吸。
已奄奄一息,大纳言的手指指着围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齐煜早从墙角飞了出来,他急忙到了港口,自打被倭人占领以后,渔民消失不见,只有船只停靠在这里。
船只里头也空荡荡不见一个人。
齐煜转身回屋,准备刺杀藤原正一为沈清如复仇。
但这一次进屋子,却没看到藤原正一,之前的屋子里有几个将军模样的的人在说话,这几个人都佩戴了狭长且古怪的冠冕,一个个跪坐下来。
对面那个骨瘦如柴的男子摸一摸飞翘在嘴边的胡须,“等船只满员,就从这群女子到扶桑去,将来螽斯衍庆,永永无穷啊,什么中京人倭人,早晚天下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