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脉脉含情地看着她。
皇宫内，太后并没有休息。
她敲着木鱼，那清脆的声音在中夜听来很是缥缈，太后的眼神也很缥缈，陪在背后的嬷嬷眉寿咳嗽了一声，送了大氅靠近。
“娘娘，也该休息了，您诚心诚意，菩萨都看到了。”似乎每到一定的年龄，皇宫里残留下来的孑遗都会喜欢上礼佛。
亦或者说，他们这一辈子作恶多端，如今礼佛的真正目的不外乎赎罪罢了。
拿太后应彩虹来说，她这一切都是自己披荆斩棘得到的，自然不相信只需要虔诚地礼佛一切就能从天而降，就可以坐享其成。
“哀家有心事，难以成眠。”
太后缓慢站了起来，目光流水一样越过佛陀那慈眉善目的脸。
眉寿自然心知肚明，“是关于皇后的事？”
太后点头，“你意下如何？”
眉寿沉吟片刻，这才直言不讳说下去：“此乃“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啊”，皇帝对沈清如是情有独钟的。”
“哀家也不是非要将她斩尽杀绝，”太后说完，盯着眉寿的眼睛，“你认为沈清如是什么人？”
眉寿并没有评价，只用她那漫不经心的口气说：“真正能制服坏人的只有更坏的人，同理可证，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在东宫时，沈清如恃宠而骄，这才导致万岁送了姚安绵到万寿寺，她还没做皇后呢，太子妃白芷柔就被送到了西市，此事也是有目所共睹。”
这一切实际上和沈清如没有直接联系。
齐煜做这一切不外乎为沈清如铲平前途上的荆棘罢了。
但在局外人分析来，这自然是沈清如在步步为营了。
皇后讨厌居心叵测之人，尽管，她自己就是个恶贯满盈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先帝刚刚做了皇帝，励精图治宵衣旰食，真可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但后来呢？却酒池肉林醉生梦死，以至身体每况愈下，才四十来岁就一命呜呼……”
这不都是那群狐媚子闹的吗？
一想到这里，太后不免想到了曾几何时和自己斗过的嫔妃。
“沈清如和他们……如出一辙。”皇后愠怒，眼睛里燃出两个显而易见的火球。
眉寿却淡淡一笑，“最好还是让她进宫来，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却比在外面好得多呢。”
这其实也是皇后的意思。
“最近，根基不稳，本宫还要私下里见不少的官员。”实际上，朝廷内不少的官员是赞同沈清如做皇后的。
但太后对此却啧有烦言，众人习惯了趋炎附势，见太后不同意，自然也开始竭尽全力地反对。
这朝廷看似是皇帝一手遮天。
实际上也有太后的半壁江山。
她这佛堂里日日川流不息，齐煜还以为如今新朝刚起，太后之所以频繁宣召文武百官，其目的不外乎和他们聊朝堂上的事。
却哪里知道是这样。
朝臣自然要反对沈清如 。
更何况，沈清如的哥哥沈钧瓷自打回帝京后就卧床不起，而他父亲却不知所终，如今的沈清如可以说是个毫无背景并不可能获得支持的人。
让他们孤注一掷去帮皇帝，这显然不成。
在东宫内，沈清如病恹恹的，状态一点不好，后半夜醒来，见齐煜躺在旁边，她挪动了一下身体凑近。
齐煜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用力抱住了她。
“陛下，您能送我到小渔村去吗？”这是憋在心口许久的央求了，要不是今日沈清如生病了，她并不敢说出来。
闻言，齐煜后背紧绷，声音冷了下去。
“在朕身边难为你了吗？”
“如今我父亲已做了农人，哥哥卸任，倘若您果然喜欢我，留我在此地或者直接送我到小渔村去都好，臣妾哪里能进皇宫？”
齐煜的终身大事自然有人操心处理。
而沈清如呢？她从来都明白，自己人微言轻压根就不可能做皇后。
这也是她从来没奢望过的，关于皇宫里的斗争与算计，沈清如就更是不寒而栗了。
“朕要你做皇后，你和朕到皇宫吧。”
“但……”
“朕会排除万难……”
沈清如也知道，自己的片言只语是不可能说服他的，至少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能说服，齐煜顺势更用力抱住了沈清如，亲吻了一下她额头这才继续说下去：“这段时间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一切朕会安排处理。”
沈清如还要说什么，齐煜已接口道：“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次日，齐煜却迟到了。
朝臣倒感觉奇怪，对于这事，齐煜不解释，但言官却不放过皇帝一言一行，那言官叫裴行俭，此人刚烈不可一世。
“万岁，您才刚刚走到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当注意言谈举止。”
齐煜恨不待见这个裴行俭。
“裴大人言重了，朕自然会注意一言一行。”
这个言官裴行俭是那种尽管被怒斥也面不改色之人。
很快齐煜险乎耽误早朝的事已经传到了寿康宫，皇后怫然作色，“这才哪里到哪里，便如此这般，将来又要怎么样呢？”
“娘娘稍安勿躁。”
下午，齐煜早朝没结束，皇后已经和眉寿带了医者到了东宫。
这一下沈清如受宠若惊，平心而论，目前为止皇后娘娘并未针对过她，甚至于也绝对没有针对的意思，但沈清如能明显感觉到情况不对劲。
“你要早点儿好起来，如今也好接你到皇宫。”
皇后抓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咛，沈清如只感觉不寒而栗，那一份儿恐惧可想而知，“臣妾会会，会好起来的。”
“哀家是你母后，你不要这么客气，叫哀家为母后就成了。”
“是，母后。”
这次太后到来，还送了不少礼物。
要是在没看到清凉殿内人彘之前，沈清如自然想不到皇后是那样一个人，但如今，每一次和她接触，她自己都不寒而栗。
皇后和她聊了会儿准备离开。
此刻，齐煜早朝结束，才到东宫就看到了停靠在门口的车架，他倒纳罕，皇后是什么时候到来的？
来这里是什么居心和目的呢？他自然也明白，皇后虽则表面上不说，但实际上也是瞧不上沈清如的。
难不成，是他的话起作用了？
齐煜急忙进入内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