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煜看向诸位,提高了声音说:“今日本宫赦免你们死罪,要你们为通州百姓建功立业,此刻开始就打开你们的锁链,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顿时涕零如雨,有人看向齐煜,“殿下,却不知道以后呢?”
“以后,你们各自回家,本宫今日下午和沈知府重审了你们的案子,这才发现本地的冤假错案居然比比皆是,如今本宫给你们一雪前耻的机会,你们也该自立自强,为自己争取自由。”
话说到这里,沈钧瓷已经握着长剑靠近大家。
他手起刀落,但听咣当一声,那镣铐已一刀两断。
有人不住磕头。
有人却问:“带你下如今赦免草民等,是否让草民等去剿匪呢,只可惜我等被囚禁多年,日日清汤寡水,一个个都瘦削成了狗尾巴草,只怕是打不过他们啊?”
“谁要你们剿匪?”齐煜指了指堤坝:“本宫要你们去修筑堤坝,三日后你们的罪过全免,这三日内你们必须对金先生奉命唯谨,否则依旧将你们打回原形。”
众人一开始还以为让他们做血包呢,此刻一看,仅仅是做苦力,大家都乐开了花,吃了馒头后,一个个狂奔到堤坝旁边。
这群人蜂屯蚁聚,如潮水一般。
远处,金克木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人,他的眉毛跳动了一下。
百姓在半山腰观看。
因为居高临下更能观察得清楚。
这群囚徒早想将功补过,更明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家相信齐煜不会诓骗大家,很快第一条沟槽就挖了出来。
接下来是第二第三条,等沟槽挖掘结束,众人又按金克木的安排将堤坝一层一层修筑起来,这群囚徒并没有休息。
在大家挥汗如雨的劳作下,一日起一坝,三日后,三层防御拔地而起,但众人看着堤坝上的洞,都陷入了沉思。
齐煜靠近金克木,不免忧心忡忡。
当年修筑堤坝,为确保万无一失,工匠会命令不断加固,但这一次呢,按金克木的指点和安排,一切都和当初完全不一样。
“洪水却来了,这堤坝真的没问题?”
在一整个合作里,这是齐煜第一次对堤坝产生了怀疑,金克木眼神依旧锋锐,“殿下要始终相信我。”
齐煜只能点头。
“今晚凌晨,洪水会到来。”没有人知道金克木是通过什么推测安排的,齐煜闻言,微微点头。
这一晚大家都没休息,众人几乎枕戈待旦。
到后半夜,海边出现了磅礴的海浪声,半山腰的百姓都睡不着,一个个远眺山脚下,至于城内,早空无一人,齐煜担心危险,让人带沈清如到安全的地方。
但沈清如看到爹爹毅然决然往前走,大哥也是义无反顾的样子,她自然不会知难而退,她就这么尾随在众人背后。
大家上堤坝,在这黑魆魆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固然看不到冲天而起的惊涛骇浪,但根据咆哮的声音也知道洪水已如万马奔腾而来。
一层一层堤坝防御的功能不同,到第二层时经过缓冲与分解,水流明显减缓不少,等到第三层,那力度已忽略不计。
那被分解的涓涓细流则通过渠道进入千家万户的地里。
等天亮,众人都从半山腰下来。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向那“千疮百孔”的堤坝。
“先生果然不同凡响,如今您将名扬四海。”
“我老了,只想要偃旗息鼓。”金克木不看齐煜,甚至于也不看城内那些下跪感谢自己的百姓,他缓慢地转身,咳嗽一声后慢吞吞离开了。
众人看看堤坝,再看看金克木这才明白他和先前那些大人理念不同,金克木是在疏浚,其余人则是围追堵截。
堤坝两边都是滔天巨浪,金克木的背影似乎被海浪吞噬了一样。
看他消失在远处,沈清如这才喜上眉梢,“通州的水患也解决了,真好啊。”
“是啊,今日以后本宫就可以回去了。”这段时间,风餐露宿,疲于奔命,大家都累坏了。
见说回帝京,众人都喜上眉梢。
沈之洲笑容满面,“这一次从帝京启程,我就视死如归,想不到今日还能回去。”
苏逢春也喜上眉梢,“这一次游学,我们弟子救了不少百姓。”
“如今苗子和汉人已握手言和,这段时间我也准备到帝京去。”说话的是蓝凤凰,她如今和苏逢春出双入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苏逢春已经俘虏了蓝凤凰。
他告诉她,自己在凤山有医馆,且有不计其数的门徒,蓝凤凰当即决定到帝京去看看。
如今匪患和水灾都处理完毕,龙虎营和百姓以及释放的囚徒去修路,大约不过两三日就能顺利离开了。
大家都格外畅快,但沈钧瓷却愁云惨雾,“也到了我和你们道别的时候,就此别过。”沈钧瓷转身就走。
看哥哥辞别,沈清如急忙尾随在背后。
他快,她更快。
出营房,沈钧瓷朝一片茂盛的松树林而去,似乎草莽的绿林才是他的世界,沈清如已经追赶得气喘吁吁。
她“哎呀”一声栽倒在了背后。
沈钧瓷心疼,条件反射一般急忙回头,见小妹跌倒,他急忙凑近,将沈清如搀扶起来后,这才问:“你追我做什么?”
“嫂子在等你,阿娘也在等你,大哥回去,我们合家团聚岂不是好。”
先前她就盼望大获全胜的一天。
但沈清如也担忧,担心沈钧瓷不和大家一起回城。
“我还回去做什么呢?要你嫂子改嫁吧,至于我,还是做这孤魂野鬼罢。”他转身就要到松林中去。
沈清如看着大哥那魁梧的背影,鄙夷地低咒:“我以为大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却哪里知道你是个懦夫,你从来没有问我为何做了太子的良娣。”
这对于沈清如来说,是屈辱暗淡的岁月。
为了就照顾家里人,她才委身于太子。
“我们全家都被周恒算计了,周恒和大皇子沆瀣一气,为了救大家,我这才牺牲了自己,如今爹爹担心周恒卷土重来,以五十岁高龄毛遂自荐到江南道处理洪涝,大家为的只是未来的安全与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