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冷笑，握着一枚香料凑近鼻孔闻了闻，慢条斯理的丢在了熏香炉内，看着烈焰一寸一寸升腾起来将那昂里奥全包围，这才嗤笑，“那白芷柔做了三年多的太子妃，我一开始只以为她肚子不中用，如今才得知，太子对她如此无情无义。”
“那沈清如，已摘走了太子的心。”
“是软肋，同时也是硬伤，这个沈清如，”张贵妃终于看向齐牧野，“留不得。”
“是，儿臣明白。”
张贵妃看向远处，“既是安排好了，让大家行动起来。”
齐牧野再次点头，许久后这才问：“父皇那边呢？总说父皇病入膏肓，儿臣只感觉不大可靠，这消息还得您去打听。”
“昨日我已经找了太医院的张太医，旁敲侧击之下，他告诉我，你父皇已冢中枯骨一般，他是不足为虑的，如今太子远在汀州，江南道一时半会自没可能驰骋回来，这才是咱们最好的机会。”
齐牧野倏然点点头，临别，张贵妃先走，齐牧野后走。
等他们去了，小二哥才来收拾卫生，但张贵妃做梦都想不到，这小二乃是枢密院安排来的，今日他们聊了什么，晚一点已全部都进入皇帝耳朵。
皇帝的确病到不能自已，但前段时间其余找了苏逢春给皇帝开药，苏逢春的建议是最近远离女色，皇帝也的确这么做了，如今皇宫里，皇帝和皇后齐心协力，倒也没出什么问题。
半个月之前，皇帝抱恙的消息已尽人皆知，从那时开始皇帝就在垂帘听政。
如今皇后早将一切处理的得心应手。
大家有事直接汇报，并不妨碍什么。
早朝完毕，皇帝被从乾坤殿接到了养心殿，皇后也到了，她更衣后，看上去清雅朴素，倒和二十年前那个她没什么区别。
两人面面相觑，皇帝已听了来人的汇报。
他指了指那人，“将你打听到的，鹦鹉学舌一般说给皇后。”
那人一五一十将事情汇报，说了张贵妃是怎么样偷偷摸摸出皇宫到客栈去的，是怎么样鬼鬼祟祟和三皇子齐牧野见面的，两人神秘兮兮聊了什么之类，一股脑儿都说给了她。
听了这一切，皇后神容平静，她靠近今上。
“万岁，如今他们露出马脚来反而是好的，倘若将来如此，你我还左支右绌呢，我这就飞鸽传书到汀州去，告诉太子此事，让他注意一切也罢了。”
“要快，莫要耽误。”
“是。”
皇后亲自将内容写好，找了小太监到东宫去抓了信鸽，放飞后这才靠近今上，“万岁，如今您更要好好休息，少食多餐，一日三餐后定要吃药，莫要让这群家伙知晓您的情况，免得出问题。”
皇帝点头。
到了生命尽头，那些曾几何时耿耿于怀的执念 ，居然在一朝一夕之间就彻底解开了，对于红尘和色相的追求与痴迷，在这一瞬间居然也能烟消云散。
皇后认真陪伴，记忆回溯，皇帝伸手，“朕恍如看到年少时的你，那时候你也是对朕如此体贴入微的。”
其实，什么时候她对他不好呢？
大约只有皇帝病入膏肓，朝廷岌岌可危，他身边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一人，这才明显感受到皇后带来的稳固与支持吧。
倒是皇后，只淡淡的笑。
但眼里却蕴出了破碎的泪光。
张贵妃他们兵贵神速，为顺利掌权，他们两手抓，一头安排了人到江南道去断送齐煜他们，一头安排了乱党埋伏在城里，等太子被杀，齐牧野就逼宫。
知周恒对沈清如恨之入骨，齐牧野就偏偏安排周恒到江南去，二来，曾几何时周恒也曾和沈清如在江南生活过，对本地的一切倒了如指掌，这便是因利乘便。
这日，在黄昏天就黑乎乎的，山里头的天穹像极了一口倒扣下来的铁锅，将一切笼罩在下面。
似乎要下雨，铁砧一般的云团在头顶缓慢的移动。
翌儿到沈之洲的临时衙门，“姑母怎么还没回来啊？阿娘也没写信给我。”
“阿娘怎么可能不写信给翌儿？”沈之洲刮了一下翌儿的鼻梁，“只是兵荒马乱，这一封家书却难上加难呢，他们在帝京，有你祖母持家，自然是安全的。”
翌儿点头，“阿娘固然安全，但我更盼望咱们的信能到他们手中，让他们知晓咱们也安然无恙才是。”
“傻孩子，哎。”沈之洲亲密的抱起来孙子，“眼看着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咱们先去吃东西吧。”
两人到了城门口，百姓已在列队。
见沈之洲和翌儿来了，大家急忙礼让，但沈之洲却说：“本官和诸位同甘共苦，大家各自排队就好，在我这里是不需要礼让的。”大家都饿肚子，何必为难人呢？
这一锅棒子面小米粥里头还有红薯叶等，唯一的作料就是一把盐巴，这对吃惯了精致菜品的人来说的确是煎熬，但沈之洲和翌儿一样，两人甘之如饴。
一开始，百姓也以为沈之洲他们一定大鱼大肉，但每到吃饭时间总能看到他们出来排队，再分析，明白了，沈之洲才是表里如一忧国忧民的号官。
吃了东西后，翌儿着急，握着雨伞出门去了。
此刻狂风大作，刘旭担心小家伙受伤，急忙靠近。
“小少爷，咱们回去等吧，半夜三更时我就看到二龙山那边燃起了彩旗，今日恰巧粮食没了，但很快殿下和你姑母就会送粮食过来，倒也相得益彰。”
“我……”
小家伙迷信的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好像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习惯了就好，我跟随太子多年，起初南征北战的时候也总感觉惴惴不安，但后来，让我在尸山血海里头睡觉，也是可以的。”
刘旭这是在安慰小家伙。
但这些话却于事无补。
“你说……”小孩儿回头看着百姓，“如今这几千人的百姓要是被煽惑造反叛乱，咱们如何来平乱？”
兵分三路，一路人还没回来一路人又到帝京去了，核心薄弱，一旦出问题，就是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