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流言蜚语你莫要轻易相信，那只是他们揆情度理，本宫之所以建议父皇拔擢你父亲的身份，不外乎想要让他在政府舞台上呼风唤雨。”
那齐牧野和周恒等沆瀣一气，可不是好招惹的。
只可惜，沈清如只看到了肤浅的一层，却并不知齐煜更深层次的绸缪和算计。
“我父亲这辈子与世无争。”
沈清如看着远处逐渐暗沉下去的灯火。
齐煜抓着她的手，“那就可以明哲保身，全身而退吗？除非你不想报仇了。”
沈清如也明白，周恒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并且周恒担心他们会算计，他会到齐牧野那边去煽风点火。
事情自然比自己想象得还光怪陆离，危机四伏。
沈清如且说：“大哥是闲云野鹤。”
齐煜几乎是挖苦了，“他在外面自然是闲云野鹤，明明有报国之心却不回来，这一次要不是本宫帮助你渡过难关，你们几乎全军覆没。”
这是事实。
沈清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煜抱着她，几乎是温声细语在安慰：“你不喜欢做的事，本宫不会强迫你做，从今以后你在东宫就好，不需要时常到皇宫里来。”
“我知道了。”
两人闭目养神。
在这种危险的条件下，齐煜自然不可能安心休息了，沈清如也一样，到后半夜，两人从树上走了下来，沈清如这才指了指远处，“皇宫里怎么会有这样恐怖的地方？”
齐煜据实相告，她这才明白，番邦送来的野兽居然都在这里，真是不可思议。
两人朝远处而去，齐煜指了指前面，“从这边可以出去，是那小家伙带我来这里的，但我需要去探路，到前面你略等一等。”
“我知道。”这里没什么危险。
实际上，猛兽几乎都是夜晚外出觅食，白天的时候都在休息，两人走到一处破败的殿宇附近，齐煜往前走，示意沈清如在原地等候。
他离开后，沈清如警惕地看着四面八方。
她担心有野兽会靠近自己。
须臾，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那声音像极了人在啜泣，悲凉极了，沈清如不动如山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但……那啜泣的声音响亮极了，那声音变成了匕首，划破了他的天灵盖，丝丝缕缕进入脑子里。
沈清如准备循声去看看，她太好奇了，甚至于已经忘记了齐煜的叮嘱。
担心齐煜去而复返会找不到自己，沈清如将裙摆撕碎，将布帛缠绕在路两边的荆棘上，这时她进入了那破败的殿宇。
见蒿草中还有一块斑驳的牌匾，上镌“清凉殿”三个字，但这里年久失修，怎么可能会有人呢？
沈清如进入，发觉这殿宇内一片长林丰草，那蒿草拔地而起，里头有两只红尾巴的狐狸欻拉一下弹跳到远处消失在了一棵树背后，她担心有毒蛇，并不敢前行。
但就在此刻，沈清如却听到了那响亮的抽泣声。
那声音比刚刚还大了不少呢。
她屏息凝神，断定那的确是人类的声音后，这才朝远处而去，紧跟着，沈清如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些年来，她见识过的恐怖画面数不胜数，但如眼前一样的却还首次看到。
但见不远处的墙角有一口巨大的水缸。
在那大水缸里有个脏兮兮如鬼魅一样的人，要是，那的确是人的话。从声音辨析，那该是个女子，女子的头发好长好长，茂盛的头发拖到了水缸外的地面上，有一些植物和头发缠绕在一起。
从这状态看，水缸内的女子已经许久没出来了。
等沈清如冷不丁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几个肥头大耳的老鼠正趴在女子的耳朵上啃噬着，沈清如不寒而栗，她惨叫一声，又捂住了嘴巴狂奔准备离开。
但背后那女子却开口了。
“谁？是谁啊？施舍一口吃的吧，我快不大中用了，嘉定，万岁……救救命啊。”女子口中的嘉定是当朝的天子嘉定皇帝，但她是谁呢？
沈清如咬咬牙靠近，从这女声音看，她大约不是什么番邦送来的野兽了。那女子的一只眼睛被戳瞎了，只有左边的眼睛能看到东西。
在看到沈清如的一瞬间，女子哭了起来。
“姑娘，救命啊，弄点儿吃的给我，求你了。”
沈清如看到这凄惨的女子，动了恻隐之心，她压制住了恐惧，靠近后从自己衣袖中将一个糕点拿出来。
这是昨晚用膳的时候自己偷摸儿给齐煜留下的，此刻派上用场了。
等靠近那大水缸，沈清如低头一看，更是恐怖，那水缸里头浸泡着无数的人参和草药，气味浓烈，女子的胳膊被连着根斩断了，光秃秃的肩胛骨上缠绕着纱布。
沈清如问：“你什么人啊？为何在这里？这可是万牲园。”
“我是周贵妃啊，姑娘，救救命，给我一口吃的吧。”
沈清如忍着惧怕，将糕点放在了大水缸的边沿上，那周贵妃用力，尽管已经紧绷了身体准备靠近食物。
但情况却一点不好。
她的身体纹风不动，沈清如发觉这人没可能伤害自己，这才握着糕点凑在了她嘴边，周贵妃张开嘴巴，真是臭气熏天。
周贵妃的嘴巴里牙齿都落得光秃秃的，她慢吞吞地咀嚼着，很快，那枯槁的眼窝里却流淌出了辛酸的泪水。
在这一瞬间，沈清如问：“您怎么到了这里？”
“你们都知道我失踪了，但我实际上被皇后囚禁在这万牲园了啊，那边也都是得罪了皇后娘娘的人，但他们命好，几年前就死了，我却要长命百岁啊。”
“皇后娘娘并不弄死我们，而是在这水缸内下药，这么一来，我们即便是斩断了手脚，也是死不了的，我想咬舌自尽，奈何自己没牙齿了啊。”
“有太监半个月会来一次，送吃的给我，更换里头的药材，我好像死啊。”
话说到这里，周贵妃忽地看向旁边角落里的石头，“姑娘，你弄死我，我对你感激不尽，我在阎王爷面前都要夸奖你啊，你做的可是好事。”
沈清如后退，“我从来没杀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