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很多人往辰王府递了请帖,想要邀殷云轩一同出去,但此时的殷云轩正忙于准备大婚,根本就没空管他们。
殷云轩的大婚定在了殿试之后的一天,毕竟殿试是三月初一,而上巳节是三月初三,上巳节有禁婚嫁一月的习俗,如果不在上巳节之前的话,就要等到一个月之后了。正好三月初二是个好日子,因此众人便将日子定在了这一日。
殿试当天。
殷云轩随着众人一同入宫,随后被带至大殿,殿试时,女皇不一定会亲自出面。
考生进入大殿后,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然后颁发策题。
制策题目,用时务策一道,题长一般二、三百字,所询均为时政要点。策文不限长短,一般在两千字左右,起收及中间的书写均有一定格式及字数限制,特别强调书写,必须用正体,即所谓“院体”、“馆阁体”,字要方正、光圆、乌黑、体大。考试时间为两个时辰,考完之后便有主考官收走试卷,交由各个监考官批阅之后再交于主监考审核,最后再交于女皇审阅。
监考官负责选出前三甲交由女皇,至于三甲的次序则完全由女皇来决定,女皇甚至可以在看过文章之后直接予以自己看中的人官职,让其入朝为官。
其实考官们将书法看的那么重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从某种角度来看,书法往往比文章重要。
在给女皇递交奏折时,如果洋洋洒洒的一篇文,是笔走龙蛇走奔放不羁的狂草而书,美则美矣,可惜却并不实用,女皇每日看的折子没有五百也有三百,哪里有时间去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认她写的是什么,又或许这人运气不好,正赶上女皇生气的时候,到时候女皇一个生气,把这人罢官免职了到还好说,万一一个生气就把这人给拖出去砍了,那丢的就不是官位而是脑袋了。
这种时务题,考的倒是直白有趣,问的不是旁事,正是围绕当今三国并立的时局而谈。这题恐怕是女皇亲自出的,用来试探考生们对于前段时间西楚国来东陵国挑衅,以及后来西楚国国内动乱的态度。
性情激进的若是拿到这题,怕是要慷慨激愤的抒写对西楚国以及西楚皇室的控诉和不满,甚至有胆大之人会要求女皇赶紧派人出兵西楚国,主要写的怕是要如何抓住时机一举拿下西楚国。
相反,若是性格保守的拿到这题,写的怕是要修养生息发展民生,莫要再添战乱。
考生众多,年龄容貌不一,却可以笼统的只分为两类,激进和保守,她们站在自身的立场,带着自己这么些年的所见所闻,抒写时言辞中怕是多多少少都会往一方有所倾斜。
哪怕有“聪明”人,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激进的写保民,保民的写出兵。但是这些,只要递到那些历经官场沉浮数年的监考官眼皮子底下一过,她们就能从你的行文词句间看出你真实的想法。
殷云轩觉得这题有趣,甚至通过这道考题想的更多。她本就是将军,在战场军营多年,她深切的明白,在战场上,时机到底有多么重要,它不仅掌握着战争的胜利与否更牵系着千千万万将士们的性命。她也深刻的明白百姓们的生活有多么不易,战乱、疾病、贫穷,任何一个都会让一个温馨和乐的家庭瞬间破裂。
殷云轩扶袖抬笔,态度不偏不倚,点出出兵西楚和休养生息的利与弊,将自己置身于朝政和国家之外,站在一个客观中立的角度来看待如今的天下,分析如今的形势。这场试,她考的极为认真,可以说是几次考试当中最认真的一次了,当然不是为了得到女皇的关注,而是另又原因。
短短数千百字,从拿到卷子,到阅题,再到落笔交卷,抬头时,大殿外的日头已经高高悬挂在正中。
众考生答完题,顶着头顶的烈日,脚下踩着铺的平整的白玉阶,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有说有笑的从偏门出宫。因为无论此场考试名次如何,大家均不落榜,互相也不存在竞争关系,而且日后若无意外,大家彼此皆是朝中同僚,还是应该要打好关系。
而从保和殿收上来的卷子,由受卷、掌卷、弥封等官收存。
下午,收上来的考卷便会由众多考官进行批阅,考卷被分交读卷官八人,每人一桌,轮流传阅,各加“○”、“△”、“”、“1”、“×”五种记号,得“○”最多者为佳卷,而后就所有卷中,选○最多的十本进呈皇帝,由皇帝钦定御批。
一甲第一、二、三名即为状元、榜眼、探花,一甲三人称“进士及第”,又称“三鼎甲”。
二甲若干人,占录取者的三分之一,称“进士出身”,二甲的第一名称传胪。
三甲若干人,占录取者的三分之二。
皇帝钦定批阅之后,再由填榜官填写发榜。
当天晚上,这些步骤便会全部完成,于第二天卯时放榜,状元会在辰时的时候开始游街。
就在殷云轩即将出门之时,绕近道而来侯在门旁的殿中省笑着上前,先跟她见礼。
殷云轩现在还是个八品小官,当然比不上殿中省官职高,因此很是客气的回了一礼。
“陛下找云大人有事要说。”
殷云轩听见她说的话却是一点都不惊讶,女皇早就有意想要拉拢她加入保皇党,如今有这样一个好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
就是不知道等她知道了她等会儿要做的事之后会不会被气死。
“臣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你起来吧!”女皇坐在上座,看见殷云轩进来,于是停下了手中的笔。
“爱卿觉得自己的才能可堪何任?”
“微臣不敢妄言,其实今日微臣恰巧也斗胆有一事想要请求陛下,还望陛下能够准许。”
“哦?何事,你且说来听听。”
“还是请陛下您自己看吧。”说着,殷云轩就将自己脸上伪装的伤疤和一层罩在脸上的黑色的膜尽数摘掉。一张属于殷云轩的脸慢慢的展现出来,而女皇的神情也由原本的惊恐万状转变为了大惊失色还带着些许的愤怒。
“殷云轩,你简直是胆大包天!”
“请陛下恕罪,臣并非有意。”
盛怒当中的女皇才不管他在说什么,“来人,把这个欺君罔上的乱臣贼子给我拉出去!斩首示众!”
宫中的侍卫冲进来均是一脸懵逼,她们看着盛怒的女皇,突然消失的云玄大人还有突然出现的殷将军,哪里还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云玄大人就是殷将军!
这一认知让几个冲进来的侍卫全都激动不已。她们以前是跟随过殷云轩一起上阵杀敌的将士,后来才被调来皇宫当侍卫的,因此她们都对殷云轩十分敬重,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听女皇的话冲上去将殷云轩拖走,反而一个个的都跪在地上请求女皇息怒。
过了一会儿,女皇冷静下来,气也消了。“你们都下去吧。”随后一众侍卫便鱼贯而出。
女皇抬头,她看着殿下站着的殷云轩也是无奈,这殷云轩有金牌令箭在手,左右今日也不能杀了她,倒不如不与他一般见识,说不定还能收一名文武双全的绝世奇才,女皇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便对殷云轩道:“朕今日若不饶你,你便要用朕给你的金牌令箭了,朕说的可对?”
“陛下英明神武,臣自愧不如。”
“你快别贫嘴了,朕不杀你,你的金牌令箭也省下来了。”
“多谢陛下不计较臣之过失,陛下宽厚仁慈真乃千古明君也。”
“照你这么说,若朕刚刚处死你,那朕岂不是就成了血腥残暴的千古暴君了?”女皇本意是想要难为她一下,好让她知道知道厉害。却没想到,殷云轩神色自若,微微笑着道,“陛下此言差矣。”
“哦?怎么说?”
“若陛下处死了臣,那陛下自然是公正严明,刚正不阿的贤君。”
“你倒是会说,以你的水平,夺下魁首应该不是问题。”
“陛下谬赞了,臣愧不敢当。”
女皇听罢便是一笑,“你有什么不敢当的。”左相一脉一向是不偏不倚,即便她现在是老八府上的幕僚,但老八身有腿疾,继位无望,这殷云轩又有如此才能,不用她也是可惜了……
“你本有武职在身,朕前几日才刚给你提成正三品的诸卫上将军。刚好前段时间户部侍郎告老还乡,朕便也给你一个户部侍郎之职,不叫你亏了便是。”
这个结果殷云轩虽然早已猜到,但她还是装作有些惊喜感激的样子,迅速领旨谢恩,“多谢陛下厚待,臣必定不负所托。还有,臣明日大婚……”
“走吧走吧,三日之后记得来上朝。”女皇一句话准了他的假,然后十分不耐烦的赶着她快点走。
殷云轩听见女皇的话,只告了一句,“臣告退。”随后便一点都不留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只留下了还被她气的脑仁发疼的女皇。
天刚蒙蒙亮,便有许多学子在放榜处焦急的等待着,没过多久,两个侍卫手中拿着皇榜,将皇榜张贴在上面,早就已经等着的学子们还没等那两个侍卫离开便蜂拥而去。一个个都挤成一团,更有甚者一蹦一跳的朝着皇榜望过去。
“第一名是云玄!这后面怎么还有个殷云轩?”
“什么?这个云玄竟然就是大将军殷云轩!”
“我早就告诉过你,殷将军聪明的很,你还不信……”一个瘦高的书生对自己身边的一个书生说着。
这人竟然是那天殷云轩曾经遇见过的两个书生,没想到她们两人竟然也参加了殿试。
这书生的一句话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要求她来讲一讲。
不过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并不在意了,现在,殷云轩正准备骑着她的状元白马前去迎娶她家的小东西。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仿若天公也做美,在两人大喜的日子里给予她们一个明媚的天气。
京都之内,通往左相府的街道两边都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个个接踵摩肩,为了一探当今最年轻的文武双状元和神秘男子的婚礼,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殷云轩十三岁从军,十五岁便取得了武状元。此刻他正身着一席红衣,如墨的长发被整齐的束起,本来便是容颜绝美的少女此时更平添了几分温柔,几分成熟。
今日是殷云轩和南瑾瑜的婚礼,许多人早先便从话本和段子里面得知了他们两人的故事,也因此,一路的喜乐之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洋溢着喜气。
殷府和辰王府为了这场婚礼也着实花费了不少人力财力。只不过殷府是光明正大的,而辰王府则是借了第一商的缘故,暗中准备着。
第一商是最近十年才兴起的一个江南商户,它几乎涵盖了整个东陵国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就连其它几国也有它的产业。这是南瑾瑜前几年偷偷发展的暗中势力,毕竟有了钱他才能养着他收下的一大堆势力。
如今,第一商也刚好为他提供了一个良好的身份,女皇当然不会拒绝第一商,因此她也很乐意让殷云轩和南瑾瑜这个神秘的第一商之主成婚。
迎亲的队伍里皆是殷云轩在军营当中的将士,看起来个个身姿挺拔,眉目俊雅。直到殷云轩已经骑着马走出了两条街的时候,京城第一商里送嫁的队伍还依旧抬着南瑾瑜的嫁妆井然有序地出来。
见到这场面的人无一不说第一商的大手笔,这些人也只能说:看来这殷家三小姐和这神秘的第一商之主是真爱了。
宸王府亦是极为重视,此次迎亲的队伍也都是府里身手最好的护卫们,让这场婚事不仅办得热闹也安全。
红锦的地毯早已经铺好,站在两旁的男童,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撒下漫天的花瓣。
花香浸润在空气中,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延绵不断的大红地毯充分的展现着这次婚礼的盛大。
在这春意盎然,明媚阳光的日子里,这满满一片的,红的让人心醉的颜色,在京城多少男子眼底,映上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白色骏马,翩翩状元,十里红妆,满城皆庆。
在殷云轩终于骑着马走到京城第一商门口时,从第一商不断送出来的嫁妆这才送完。
殷云轩利落的翻身下马,身上的红色喜袍随着她的动作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殷云轩走到同样是一身红衣的南瑾瑜身边站定,微微笑着看着他道,“你送这么多嫁妆过来,你的第一商倒了怎么办?”
“倒了就花你的。”
“哈哈哈……”殷云轩在他身前半蹲下,“上来,妻主亲自背你过去。”
东陵国有男子出嫁要由长姐背上花轿的习俗,觉得被背出去的男子才会获得幸福。南瑾瑜虽有长姐,但大皇女害的他双腿残废,她绝对不会来背他,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份,不藏着不让她们看出来就对了,又怎么会让她们知道。
殷云轩当然不会舍得让他受半点委屈,没有人背就她亲自来背,没有家人的祝福,她就让全城的人来祝福。
“那你可别把我给摔了。”南瑾瑜笑着道,随即倾身趴在了殷云轩的身上。
“放心,我殷允宁对于自己此生挚爱一定绝不放手。”她声音当中满是坚定,像是在许下什么宁死不悔的誓言。
殷云轩稳稳的背着南瑾瑜,一步一步走出第一商,将南瑾瑜送进等在外面的花轿里。
等南瑾瑜双脚落地的时候,他已经踩在了花轿的轿子里了,竟是没让他在外面踩一步。
“等我一会儿。”殷云轩抓着南瑾瑜的手,借着宽大的袖袍,趁人不注意往他手里塞了点什么东西,“饿了就先垫垫肚子,我今天早上在外面买的,还热着,没有肥肉,放心吃吧。”殷云轩说完就扭头出了轿子,还贴心的将轿帘压好。
随后,轿子被人抬起,迎亲的队伍继续行进。
南瑾瑜这才掀起自己头上的盖头,看着刚刚殷云轩往他手里塞的东西,打开层层包裹的油纸,里面竟然是两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这人……”
怕是知道我早晨来不及吃东西,特意备的吧……
迎亲的轿子一路吹吹打打在京城的街上游了一圈便朝着殷府而去。
透过轿帘的缝隙,南瑾瑜看见外面十里长街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上书百年好合、新婚大喜、幸福美满等等,甚至还有诗文,这字迹南瑾瑜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殷云轩的手笔,南瑾瑜不由挑眉,她整天都和自己在一起,什么时候自己悄悄准备了这些。
南瑾瑜看着街上男子盯着殷云轩看的眼神,心头感动有之,但更多的则是吃味。没错,就是吃味,这人惯会招蜂引蝶。想着想着,结果自己脸上的笑容却控制不住的展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