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娜兰家那充满血腥与未知的宅邸回到官邸,苏墨的心情异常沉重。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娜兰均和娜兰嘉的下落,确保他们的安全。
吴风行和余鉴水已经带着云天楼的好手撒开网去查探。
第二天,江南府衙贴出了告示,宣布即日起,推行均田令。
核心内容很简单,江南府境内所有土地,收归朝廷所有,然后按照丁口数量,重新分配给无地或少地的农户。
对于原有地主拥有的土地,朝廷将以“赎买”的方式收回。
所谓赎买,也算是给这些地主面子了。
大虞土地兼并之严重,最严重的就是江南。
几乎八成的土地都在地主手里,而且这些地主能有如今的田亩,也并不是老老实实积攒下来的。
主要还是靠着关系人脉以及投机!
所以苏墨直接将所有土地收回,还愿意出银子赎买,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告示一出,整个江南府哗然。
府衙门前,围满了前来打探消息的百姓和地主。
一个穿着绸衫,脑满肠肥的地主指着告示,气得浑身发抖:
“赎买?说得倒好听!你看看这赎买的价格!上等水田一亩才给五两银子?”
“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市价至少二十两啊!”
旁边一个瘦高个地主也是捶胸顿足:
“完了完了!我家祖上三代积攒下的几百亩良田,就这么被朝廷低价赎走了?”
“这让我们一家老小以后喝西北风去吗?”
也有贫苦的佃户和自耕农在窃窃私语,脸上带着期盼和不敢相信的神色。
“王老哥,这告示上说的是真的?朝廷真要把地分给我们种?”
“谁知道呢,说是按丁口分,家里男丁多的,能多分地呢!”
“要是真能分到地,哪怕只有几亩,也不用再给东家交那么重的租子了,日子就有盼头了!”
人群中,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老农,颤巍巍地走到府衙门口的差役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差爷,这分地的事儿,是真的吗?”
那差役得了严令,指着旁边一张详细的说明告示道:
“自己看!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按丁口,男丁每人可分水田三亩,或旱田五亩。女口减半。”
“具体怎么分,等各乡里正统计造册之后,会张榜公布!
府衙内,署理知府周正明正向苏墨汇报情况。
“苏相,告示已经张贴出去了。百姓反应很大,尤其是贫苦农户,都在翘首以盼。”
“只是那些地主乡绅,抵触情绪很大,已经有好几拨人来找下官诉苦了。”
周正明斟酌着用词,他刚刚上任,面对这些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压力不小。
苏墨坐在案后,正在翻阅一份江南地图,头也不抬地道:
“告诉他们,土地赎买,是国策,没有商量的余地。”
“若是配合,还能拿到那点赎买银两,若敢阻挠吗,知府孙有才他们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周正明心中一凛,连忙躬身:
“下官明白!”
苏墨点点头:
“均田之事要稳步推进,但我让你招募的工匠和矿工,准备得怎么样了?”
周正明看向地图,有些疑惑:
“回苏相,工匠和矿工已经招募了一批,随时可以调用。”
“只是苏相,这些地方可都是毒盐矿啊?下官愚钝,开采这些毒盐,有何用处?”
“百姓皆知,此盐有毒,食之轻则腹泻,重则毙命,历来无人开采。”
苏墨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有没有用,开采出来才知道。你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
“首先,集中人手,开采最大的黑石山盐矿。”
“同时,在黑石山脚下,选址建设提炼作坊,规模要大,按照我给你的图纸建造。”
“下官遵命。”
周正明虽然满心疑问,但见识过苏墨的手段,不敢多问,立刻下去安排。
这大黑山是整个江南最大的已经勘明的盐矿。
所以也是此番南下取盐的重中之重。
数日后,苏墨带着魏灵儿、曹倩儿,在一队护卫的簇拥下,亲自前往黑石山盐矿。
同行的,还有周正明,以及几位被邀请来的江南府大盐商。
这次开采,苏墨自然是不打算自己出银子。
这几位盐商,都是在江南盐业盘踞多年的地头蛇。
一路上,几位盐商看着窗外越来越荒凉的山景,互相交换着眼神,脸上都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和看好戏的神情。
到了黑石山,只见山体裸露,岩石呈灰黑色,在阳光下泛着一种不健康的光泽。
山脚下已经聚集了不少招募来的矿工和工匠,吴风行正带着人在现场指挥,进行开采前的准备工作。
“苏相,您看,这就是黑石山盐矿。”
周正明指着山体介绍道。
“此矿储量极大,但正如其所名,所产皆为毒盐。”
苏墨点点头,走上前,从地上捡起一块带着白色结晶的矿石,放在手中掂了掂。
盐商赵德柱忍不住上前一步,胖脸上堆着假笑,语气却带着揶揄:
“苏相,不是小人多嘴,这黑石山的盐,咱们江南人都知道,那是吃不得的。”
“早年也不是没人打过主意,可弄出来的盐,又苦又涩还有毒,牲口吃了都拉稀,更别说人了。”
“您这怕是白费功夫啊。”
盐商李万财也捻着山羊胡,慢悠悠地道:
“是啊苏相。这盐业之道,讲究的是天时地利。海盐靠日晒,井盐靠深挖,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
“这取矿盐,始终是邪门歪道,终究是上不了台面。您若是缺盐,何不与我等合作?”
“我们几家凑一凑,还是能供应一些的。”
他这话,隐隐带着点拿捏的意思。
盐商张四海则更圆滑一些,笑道:
“苏相高瞻远瞩,或许另有妙用,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揣测。”
苏墨将手中的矿石丢给旁边的一个工匠头领,问道:
“王师傅,依你看,这矿脉如何?开采难度大吗?”
那姓王的工匠头领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皮肤黝黑,手掌粗糙。
他接过矿石仔细看了看,又敲打了几下,恭敬地回答:
“回苏相,这矿脉很浅,露头多,开采起来不难。就是这石头硬,费些工具和人手。”
“按照您给的图纸,打出矿洞,只要有足够的人手,车马,效率应该不低。”
“好。”
苏墨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先开凿矿洞,同时山下的作坊也要同步建设。”
“我需要你们尽快产出第一批粗盐。”
王师傅愣了一下。
“苏相,这毒盐就算开采出来,也是有毒的,提炼……”
“小人愚钝,不知该如何提炼?”
他们这些老工匠,只知道传统的海盐、井盐提纯法子,对于矿盐,尤其是这种公认的毒盐,完全是束手无策。
苏墨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地道:
“无妨。你们只管负责开采。”
“至于后续的去毒提纯,我自有办法。”
苏墨的计划,就是先从这矿上采出盐矿,然后初步提炼为粗盐!
也就是有毒的毒盐!
然后转运到京城,再秘密提炼细盐,在这个过程中,就能顺带提炼掉粗盐中的杂质和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