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五个字，带着一股阴森森的笑意。
吓得我面色一变，立刻引起了陈风的怀疑。
他对我做了个手势，我知道那是在示意我打开免提。
可我刚拿下电话，还没来得及按下免提键，对面就已经挂断了。
在这短短一瞬，我还是决定说出真话。
“你是说发现尸体之前，就给你打过电话了？”
“对，你们查一下这个号码就知道了。”
“你确定他就只说了那些话？”
“房子是我租的，如果我要杀人，不会选在这里。”
我这话说得太过明显，陈风讪讪一笑，解释道：“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谁都有嫌疑。”
我把手机揣到兜里，点点头：“我理解，如果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尽管联系。”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夜里的风真凉，阴森森的，就跟那通电话一样。
回到酒店的路上，我接到了警局的联系。
到了警局门口我才知道，原来陈风真的是警察。
“嘿嘿，他看起来不像警察对吧？”
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陈风拍了那人一巴掌，正色道：“尸检结果出来了，死亡时间确定为一个月以前。”
9
我搬进来就是一个月以前。
房东已经录过口供，说我搬进去之前那里并没有什么尸体。
我看着坐在对面那两个警察。
我很清楚，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
审讯室墙上有块时钟，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失。
我忽然想起终审的结果还没出来。
“那个……我看看手机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陈风问我：“你想联系谁？”
我支支吾吾半天，还是决定出去再说。
他见我不说话，转头跟旁边的警察说了什么。
然后我就看见那个警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起身离开。
审讯室里，瞬间只剩下我和陈风两个人。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有什么话你想说就说吧。”
我开门见山，直接问他：“你们现在应该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吧？”
陈风神态自若地看着我，并未对此作出回答。
“要是没有证据，你们就不能关着我。”
我知道他们最多关我二十四小时。
但我一个小时都等不下去。
“我不会逃跑的，在抓到凶手之前，我会二十四小时开机，随叫随到。”
陈风眼里多了几分愠怒，嘴角却带着笑意：“李婉清，刚才忘了告诉你……”
“证据，我们已经找到了。”
陈风拿出一个塑封袋，里面装着一个手机。
手机的边角已经磕破，隐约能看见上面的血迹。
陈风说：“这上面检测出来的DNA，除了死者以外，还有一个是你的。”
我慌忙解释：“我都没见过这个手机，怎么可能会有我的血？！”
陈风见多了这样的事，随手放下那袋子，从桌底下又拿出一个塑封袋。
里头装着一把干干净净的菜刀。
这一刻，我慌了。
这菜刀我再眼熟不过，正是我家厨房最常用的刀。
“你什么意思？”
陈风将那把刀握在手上，隔着塑封袋挥舞几下。
动作行云流水。
“证据。”他冲我挑眉，将这把刀并列在桌上。
陈风把一张纸拍在桌上：“别的都还能解释，那两通陌生来电，查到的地址就是你家。”
“这些，够让你安心留下了么？”
我被他最后一句话惊得哑口无言。
原来杀人凶手也一直躲在我家里么？
一个月时间，那个人究竟是是怎么躲的？
“算了，我想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不，现在还没定案，你说的话也许能为你争取点机会。”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最可疑的就是之前的租客。
当时他说的话，现在想来着实有些奇怪。
我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陈风，他听完后，立刻走了出去。
10
果不其然，两个小时后，我见到了那个租客。
“有没有搞错啊？我一个月前都搬走了，人是一个月之前死的，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年轻男人大吵大闹，被人推搡着进来。
他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伸出食指指着我。
“是你呀。”
他忽然张大嘴巴：“难不成……杀人的就是你？”
我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
要真是我，那你来干什么。
审讯室里忽然多了两个人，一时之间，颇有些热闹。
年轻男人名叫李江，打从住进那房子开始，家里就频频发生怪事。
“一开始我也没当回事儿，后来事情越来越怪了。”
陈风皱了皱眉：“怎么个怪法？”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说屋里闹鬼的事。
“你们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李江来回打量我和陈风的表情，像是生怕我俩不信一样，他神神秘秘的说：“我信。”
怪事开始要从一年前说起，在李江还没有从学校毕业的时候，为了省钱住进了那房子。
他沾沾自喜，还以为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
结果住进去以后，当天晚上就发生了怪事。
11
“我在屋里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听见外面有开门的声音。”
“我还以为是房东来了，这三更半夜的房东来干嘛？我就奇怪呀，所以我就起来看。”
“我本来是要去门口，经过客厅的时候，突然就发现沙发上竟然坐了个人，差点没给我吓死！”
陈风的眉头越拧越紧，他沉声问道：“那人是谁？看清楚了吗？”
李江一拍大腿，极其可惜的样子：“本来我是要过去看的，但我不知道怎么就晕过去了，一睁开眼我就躺在床上。”
“就好像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我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陈风又问：“开门声又是怎么回事？”
“我当时第二天就去问房东了，她说那天晚上她根本就没回家，门锁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警官，你说奇不奇怪？”
我看向陈风，他也看向我。
他先说出了最明显的疑点：“看来……这个房东有问题。”
李江飞快附和了一句：“我也觉得。”
随后他又说：“这还是好的，你们不知道哇，之后整整一年，我家里经常就有人入侵的痕迹，光是换锁我都换了，起码有十多把。”
“没用，压根没用！”
“要不是我当时脑袋一热，交了一年的租金，我早搬走了！”
李江说的那些入侵的痕迹，我深有同感。
似乎就是接过电话以后，家里就开始频繁发生怪事。
我有习惯，东西用过以后必须摆在同样的位置，一旦位置变了，我就能马上发现。
“李江，你当时叫我不要接电话是为什么？”
李江转过头看我，目光呆滞了一瞬，像是在回忆什么。
下一秒他一拍脑袋，哎哟一声：“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我没说到……”
“在发生怪事之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那个人叫我救他。”
陈风转头看着我，因为李江跟我说的一模一样。
“那人是谁？”
李江摇了摇头：“这我上哪儿知道去，那个电话很怪，我当时手机明明没电关机了，但他偏偏打进来了。”
“所以我才说我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陈风一边听李江说，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我偷偷瞄了一眼，那上面画的大概是案件的时间线。
从一年前开始到现在，有我，有李江，以及房东的名字。
陈风拿起那张纸，起身走了出去。
12
不到一分钟，门外走进来一个穿制服的警察。
他看起来比陈风温柔多了，脸上带着笑意。
“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下，渴不渴？要不要喝点热水？”
李江哀叹一声，摆摆手说不用了。
他软绵绵地趴到桌上，悄悄转头看着我。
用口型对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到底是谁死了？
我抿了抿嘴，无奈地摇了摇头。
之后我们被警察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里，这是一个小小的杂物间。
除了我和李江以外，还有其他几个警察在。
但我只认识陈风。
眼前这扇巨大的玻璃是单面镜，里头的人显然看不见我这边。
坐在那间屋里的是房东。
脖子上挂着金项链，说起话来耳朵上的大耳环摇摇晃晃。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我们这边听得很清楚。
“小警官，你怎么把我给抓来了？那人死在那小姑娘家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警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印着很多字。
“你为什么要隐瞒，死者是你亲生儿子的事实？”
房东一下就愣住了。
单面镜这边的我们，同样愣住。
我恍然想起来，当时在床底下发现尸体的场景。
虽然尸体的脸沾满了血迹，但我就是觉得熟悉。
此时联系起来，我之所以觉得熟悉，其实正是因为我经常见到房东的缘故。
“他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早就死了。”
房东的否认显得苍白无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坐在她对面的警察又说：“如果你现在说实话，或许将来在法庭上还可以从轻发落，一旦我们到你家里搜出了什么物证，到那时说什么都晚了。”
我看见房东的手紧紧抓着大腿，我很清楚这是人在紧张的时候，做出的本能反应。
李江惊讶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死的人竟然会是房东的儿子。
最惊讶的是，房东的儿子怎么会死在出租屋里？
李江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问道：“你怎么这么淡定？”
我扯了扯嘴角，事实上，结合之前发生的种种情况，这案子我已经清楚了大半。
我不信鬼神，我只信事在人为。
摒除了鬼神之说后，事情的经过就已经很明了了。
要想知道整个过程，还得从最初的那通神秘电话说起。
13
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凌晨，电话挂断，我发现手机关机。
之后我的手机就一直放在客厅充电，在我赶稿子的那段时间里。
任何人都可以从大门进来，拿到我的手机。
所以当我拿起手机，想要找到凌晨那通奇怪的电话时，才会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
撬锁的痕迹，加上陈风查到的电话地址。
我很容易联想到了住在楼上的房东。
定位地址没有那么精确，如果定位在我这里，那也很有可能是这栋楼里的任何一个人。
再来是家里的东西摆放位置变了，三更半夜响起的门铃声。
以及地板上凌乱的脚印。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一个原因——有人来过。
当时我本来想报警，但我发现这个人似乎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于是我在家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录下了这个人在我家发生的所有事情。
监控画面显示，房东偷偷摸摸进到客厅，手里拿着一根长绳。
像是在测量什么，把绳子拴到一端，随后又将绳子拴到阳台。
画面中，她很快收回绳子走了出去。
在经过茶几的时候，她不小心移动了我的茶杯。
发现尸体以后，碰巧手机没电，无法查看监控。
所以我才会找机会回到出租屋，想要拿回摄像头。
没想到碰见了同样过来调查的陈风。
不久前坐在审讯室里，听李江说那些神神叨叨的故事时，我便找机会将这一信息告诉了陈风。
他刚才出去不止是找房东过来，还顺路取走了我的摄像头。
所以他才会放心的让我和李江站在这里。
眼下证据有了，就差自白。
还需要下一剂猛药，犯人才会张口。
我转头看着陈风，轻声道：“是时候了。”
他冲我点点头，随后走了出去。
紧接着我看见他走到审讯室里，将一个U盘插进了桌上的电脑。
电脑转到房东面前，站在单面镜后面的我们，正好可以看见画面。
接下来的短短五分钟里，李江几次三番干呕，差一点吐出来。
他本想说点什么，但是一张口又想吐。
房东颤抖的双手捂住口鼻，跟李江的反应相差不大。
种种证据之所以会指向我，实际上全都是房东的计谋。
她失手误杀了患有精神病的儿子，原本想嫁祸给李江。
没曾想，李江正好在那时候提出了退租。
她便将计划的矛头转向了我。
如果不是拿钥匙的时候，李江提醒了我一句。
或许我真就落进了房东的圈套里。
由于我的处处提防，房东迟迟没办法，找到机会转移尸体。
为了不让尸体发出尸臭，她只能放在冰柜里冷冻起来。
能装下一个人的冰柜多显眼，我站在门口都看到了。
啪嗒一声。
陈风合上电脑，用一种不可抗拒的语气，告诉房东：“现在证据确凿，你确定还要继续装傻？”
14
房东痛哭流涕地说出了一切，唯有单面镜后面的李江，听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天快亮的时候，我和李江彻底洗脱嫌隙，离开警局。
一路上他都在念叨刚才的案子，我时不时点点头，算是附和。
到了马路边上，李江搭乘计程车离开，他让我上车，说顺道送我。
我拒绝了，站在原地没动。
陈风追了过来，他满头大汗，说有个问题想问我。
我以为他是要问摄像头的事，我都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说辞。
毕竟我也是个单身女性，独居嘛，安全总归是最重要的。
买个摄像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他却问我：“你明明一开始就发现了疑点，为什么迟迟不报警？”
我盯着他认真严肃的表情，看了许久，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
我仰头看他，语气十分诚恳：“如果当初遇见的是你这样的警察，那我会选择报警的。”
话音刚落，陈风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
相对无言，我转身离开。
回家途中，经过了一座大桥。
我停在中央，望着远处渐渐升起的朝阳。
耳边回荡着陈风刚才的问题。
“为什么不报警？”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熟悉，跟多年前的一道声音合在了一起。
“李婉清，你为什么不早点报警？！”
“如果你早点报警，她就不会死！”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报警了，只是当时的我太过年幼，没有人愿意相信我的话。
如果我当时碰见的是陈风，亦或是相信鬼神之说的李江。
但凡我碰见的是他们其中一个，当年那场惨剧都不会发生。
我恍然回神，挠了挠有些发痒的锁骨，那里有道长长的疤痕，一路连着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