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少年醒来的时候,四周是一片漆黑。房间里微弱的烛火轻轻晃动,木桌上放着一个小瓶子,瓶子的影子随着烛火晃动着。
原来是窗户没有关好,有风从缝隙中慢慢地渗了进来。
摇曳的烛火让少年感觉到有一些不安。他双手撑着石床,挣扎着坐起身子。紧绷感从胸口和各处关节传来,他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衣物已经全部被脱下。
他赤裸的身体上,只有白色的绷带缠绕着,微弱的烛火下,他能看到,被绷带包裹的古铜色的皮肤上还残留着褐色的血迹。
他用手轻轻碰了下绷带缠着的伤口,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他稍微用了点力摁压,一丝疼痛感交织在心头,他倒抽一口凉气。
昏黄的灯光下,被摁压的伤口渗出了黑色的血液,绷带发出了嘶嘶的腐蚀声,冒着黑气。
嘶嘶的声响让少年有些烦躁,他轻轻解开了身上所有的绷带,扔到一旁。他低着头,胸口还留着一个刀口的伤痕,虽然已经结痂,但下面的血肉并没有生长愈合的样子。
他的四肢倒是恢复的差不多了,结痂脱落了一大半,能看得见新长出来的血肉。
胸口渗出的黑血在古铜色的肌肤上沸腾着,古铜色肌肤上不知道何时染上了一丝淡青色的光辉,把黑血和皮肤阻隔开来。
黑血一会就干了,只留下黑色的结痂。
一丝不挂地站在石床上,让他有些迷茫。他细细地打量了四周,好像也没有能穿的衣服。
突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少年迅速蹲下身子,然后双腿一伸,盖上被子,眯着眼偷偷盯着木门那边。
正巧,他躺下的瞬间,木门被吱呀一声地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盘着头发,身穿白色行装的女人。他眯着眼,隐隐约约看到她端着一个盘子,上面好像放着什么白白的东西。大概又是绷带或者什么治伤的药吧,少年想。
女人径直朝自己走来,又好像看到了什么,她急忙把盘子放在木桌上,然后蹲下身子,在打量着什么。
“小朋友,你醒了?”
她凑到少年耳边说道。
少年感觉自己有些不自在。这个女人应该是看到自己刚刚揭下来的绷带了,他想。
“醒了就把眼睛睁开嘛,眯着眼睛看我算怎么回事嘛。”
她转身去木桌那里了,然后拿过之前就放在桌面上的瓶子。
“你知道,姐姐帮你清理伤口很费事的。你要听话,不要乱动哦。”
少年睁开了眼睛,然后点点头。
她很干脆地直接掀开了少年的被褥,少年下意识地把被子抓了回来,把下半身盖住。
“弟弟你别紧张,我也只是掀开一半。”她笑道。
少年抓着被子,很警觉地看着她。其实,除了警觉,少年心中更多的是尴尬。
他在怀疑,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是不是早已经被人看光了全身了。
“哎,放心,我没有偷偷干嘛你。我们修炼之人戒色戒淫,我也不会到处乱看的。”她说。
少年这才松开了紧紧抓住被褥的手,然后平躺在石床上。
“既然醒了,那我们来聊聊吧?”
她用好几层纱布垫着,轻轻摁压少年的伤口,刀口结痂处又渗出了滴滴黑血。
不知为何,少年并没有感到疼痛,他竟然感到有一丝舒爽,就好像有什么灼烧、腐蚀自己身体的东西找到了某个突破口,渗透出来。
她很熟练的拿着那个瓶子的瓶口,接过了在少年肌肤上流淌的黑色血液。
瓶子里看来已经装了很多自己的血液了,少年想。
“我叫孙爱惜,你呢。”她说道。
“我不知道。”少年摇摇头。不知为何,伤口处的酥麻感愈发强烈,涌上心头的一丝爽感也越来越强烈。
“那你家里人呢?”孙爱惜一边处理他胸口的伤口,一边问道。
“我记不清了。这里是哪啊?”少年问道。
“这里是剑山,斯坦城域内的最高山。”
“你应该是斯坦城的人吧?”
“斯坦城?”少年扭过头,有些迷茫地看着墙壁上摇曳的烛影。变化的烛影好像扇动的翅膀,颤动着,他觉得这一幕有一丝熟悉。
“你也不记得了?”
“现在有点疼了,忍着点哦。”孙爱惜突然说道。她不知从哪里又拿来了一个瓶子,打开了瓶口,直接把整瓶药粉往他胸口上倒。
黑血的残留液体还剩了一些在他的鼓起的胸肌上。药粉很自然地黏在了那些残留液上,结成了硬块。
有一些药粉黏在了他的伤口上,阵阵刺痛从胸口传来。
“啊……”
他疼得呻吟了一声,又赶快捂住自己的嘴。
孙爱惜微微一笑,在少年伤口上轻轻一吹,那些结的硬块还有残留的粉末带着黑血都被吹开了。
“杀了她。”
少年微闭地眼睛突然睁开,他好像听见什么了什么声音。他四周看了一眼,却没什么发现。
“怎么了?”孙爱惜问道。
“没有。”少年摇摇头。
他又闭上了眼睛。孙爱惜拿过绷带,围着少年的胸口慢慢地缠了起来。
“杀了她。凡凡。”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少年明白了一点,这声音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出现的。
“骗子,他们都是骗子!”
“不信你就问问她……不信你就问问她……她用瓶子接你的血有什么目的……她用瓶子接你的血有什么目的……”
低沉的声音不断地回响在少年脑海中。
“我开始包扎了,不要乱动!”孙爱惜扶着少年坐起身子,低下头,凑近少年的胸口,开始缠绕绷带。
“你为什么要收集我的血?”少年问道。
当他问出来的那一刻,一股酥麻感在全身徘徊,少年觉得,似乎还挺舒服的。
“哦,这个啊。我也不清楚,师父这么交代的。”
“凡凡,听我的,除掉她。”
“除掉她……除掉她!”
低沉的声音一直在被称作凡凡的少年的脑海里嗡鸣,并且不断地伴随着针刺般的疼痛。
他有些受不了这疼痛,萌生了一丝要杀死孙爱惜的想法。他微微抬起右手,缓缓地朝着孙爱惜的脖子挪去。他打算掐死她。
他这样一做,针刺般的疼痛即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身心的酥爽,他十分的享受这种感觉。少年好像已经沦为了这种感觉的奴仆。
就在少年的右手即将碰到孙爱惜的脖子上时,少年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清明。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少年突然说道。
孙爱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