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惠趁着中午去了趟秦泰山家，想找刘晓梅说说关于方小花学费的事。
她也想过了，如果实在解决不了，这个钱她给出了，这不上学，长大了字也不识一个，当个文盲，除了干庄稼活，还能有啥别的出路？
“千惠？”
“刘主任!”
“这在家里，喊嫂子，过来有事吗？”
刘晓梅刚骑着车回到门口，就看到她在那站着。
“嫂子，关于一学生的学费问题。”
“嗯，进来说。”刘晓梅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让她进来。
“谁家的呀？”
“方家的，李世莲嫂子的闺女方小花。”
“他们家的啊，去年就该上了，说没钱，缓一年，这今年又说没钱啊？”
“嗯。”
刘晓梅给她倒了杯水，坐下继续说，“他们家确实挺难的，这方宝根没了条腿，这李世莲又快生了，这孩子出生又得花钱。”
“这都穷成这样了，还生啥呀，大的都顾不了，还整个小的出来。”张千惠对她自己的家已经够无语的了，他们也快揭不开锅，她娘还生了三个弟弟。
“你还不懂，这谁家里不是好几个的，况且这李世莲是带着方小花改嫁过来的，那方宝根娶她图啥呀，不就是想给方家留个后吗，这不生，得被人说生不了，方家也无后，那方宝根能愿意？”
“那学费咋办呀？我想着能给她免了不？”
刘晓梅叹了口气，思忖了会儿，才开口，“你让她先去上学吧，我去说说，不行咱再想办法。”
“好的，嫂子，那我回去了。”
“你等会儿。”刘晓梅去了灶房，端了一碗肉给她，“拿回去，我娘家送过来的。”
“谢谢嫂子。”
“哎，快回去吧!”
张千惠端着那碗肉回到家门口，就看到在院子门口站着，眼巴巴往外看的秦福来，她一脸惊喜的走到他跟前，
“福来哥，你这能走这么远了？”
“嗯，哪来的肉？”
“晓梅嫂子给的，你可别逞强，走累了就休息，苏大夫说了，不能着急。”张千惠扶着他，秦福来顺势一只手搭她肩膀上，就这样靠她身上，任她扶着进去。
“不累，再过不久，就不用你扶了。”
“嗯，你先休息会儿，我做饭去。”
“好，等我好了，我来做饭，你负责吃就行。”
“嗯，我等着。”
张千惠说着，端着那碗肉去了灶房。
“奶，要不咱帮小花把学费给了吧？”秦暖吃着早上剩的肉包子。
“小花，没上学吗？”
“她娘说没钱，不给上。”
“嗯，咱等等看，如果没解决，咱再帮啊？”
“好!”
“我回来了，奶，要不我回来上五年级吧？那初中一点儿都不好玩。”有光哭丧着脸从外面进来，手里甩着个书包。
他这一刚上初中，小学就在村里了，心里太不平衡了。
“你这臭小子，让你去学校是去玩的啊？”
“嗯!”
“还嗯？”
“奶，我这是快乐的学习。”他把书包往屋里一丢，便坐下准备吃饭。
“宝，上学开心不？来，给三哥尝尝。”
秦暖把手上咬了一口的那肉包子给他，因为是最后一个了。
有光也不在意，接了过来，三两口就解决了。
“奶，大哥有对象了。”
沈桂英正缝着衣服呢，听他一说，针扎到手了，“欸哟”的喊了声。
“哪儿的对象？”
“同学，女同学。”
“这臭小子，还在上学，谈啥对象。”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大壮推着辆自行车顶着大太阳从外面进来。
“大哥，你哪来的车？”
“吴二的。”
“那狗日的吴二那么好死把车给你骑？”有光饭也不吃了，跑到院子对那辆破烂自行车仔细研究了起来。
“大哥，三哥说你处对象了？”
“没有的事儿，宝，上学好玩不？有没有人欺负你，大哥帮你揍死他。”大壮在刚才有光坐过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拿着个馒头就啃。
“没有。”
“奶，给两张粮票我呗。”
“你要粮票干啥？”沈桂英放下手上的针线，回房去给他拿。
“大哥，吴二咋把车给你了？”
“卖给我了。”
“啥？多，多少钱卖给你了？”
“五块钱，加两张粮票。”
沈桂英从房间出来，把手上的粮票给他，“真处对象了？”
“没有。”大壮把粮票揣兜里，看了眼走进来的有光，“你跟奶说我处对象了？”
“没有啊，我说啥啦？肯定是奶耳背听错了吧。”他一说完就被一只飞过来的鞋砸到，一扭头就看到他奶那拉着的脸。
“活该!”秦暖在一旁看着咯咯咯的笑。
“赶紧给我捡过来。”
有光不情不愿的把那只鞋给他奶拿过去。
大壮一边嚼着个馒头一边往外走，他要拿钱和粮票去五子岭给吴二。
“大哥，我也去。”秦暖从凳子上下来，跟上他。
“欸欸欸，你一女娃子去干啥？”有光把她拦了下来，自己坐上自行车后座。
大壮把秦暖抱上了自行车前面的车杠上，三个人骑着往五子岭去。
“老大，人来了。”
“我又没瞎，还用你说。”吴二怼了句旁边那瘦猴。
大壮骑到他跟前停下，从口袋里掏出钱和票给他，“喏，点点。”
吴二当着他的面，沾了点口水，数了起来。
数完确认没错之后，看了下那辆车，“可得好好保护它，哪天我有钱得赎回来。”
吴二说着转身走了，要不是他奶病了急需钱，他可舍不得卖。
“大哥，你下车，我来骑。”
“你不是没学会吗？”
“早学会了，上次是意外。”
于是回去的路上，换成了有光载着他俩。
前面一路都骑得好好的，然后过小桥的时候，前车轮压到一块石头，导致车头一偏，一头扎进了人家的水稻田里，三个人全都一身泥。
“大哥，对不住。”有光低着头，没敢去看他大哥的眼睛。
“这就是你说的学会了？真是信了你的鬼话。”大壮把秦暖先抱上去，然后两个人一起把自行车给抬上去。
“谁在那嚯嚯稻谷？给老子站住。”
“大哥，五子岭的队长过来了。”
“赶紧上车啊？愣着干啥？”
有光麻溜的爬上车，大壮蹬得飞快，才把人给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