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杀机
弎鲜2025-07-28 18:136,915

  “汝是说,汝等在东海之滨,瀛洲之岛上遭遇了神人?”

  看着一条小船破碎了黎明的霞光,从海面渐渐散去的雾霭里冲出,摇晃着逆水行来。正在树下百无聊赖地垂钓的攸候喜劈手折断手中钓竿,抖一下蓑衣上露水,拍拍手回去军帐。

  他已在此地等了数日,却迟迟得不到斥候的音信正在不耐烦呢。今天这个斥候来得正好,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要狠狠打一顿板子出气才对。

  攸候喜的怒火从不愿留到隔夜发作,却在听到那个死命逃回的斥候颠三倒四地胡乱告白后,心中莫名一紧。骤然停下手中正在擦拭白刃的葛布,眼中狐疑不止。

  看看被白刃划伤的手指,攸候喜忍不住把它塞入口中贪婪地吸吮一下,又抿了抿嘴巴。血液就在口角挤出一条猩红的口角线,像极后世女子的唇线,显得分外妖艳。

  眼前这个家伙原本是他军中的悍勇之辈,这才能有幸被选为斥候。如今他却神色仓惶,显然已被人夺了魂魄,甚至他自己都毫无知觉?

  “神、神人?”正在匍匐请罪的斥候惊讶地抬起脑袋,本就惊恐不安的神情更加呆滞。他本以为要挨一顿板子的,所以他又在自己惶恐里故意加大了许多做作。

  国君就那样子,傲上而怜下,还特别喜欢护犊子。但国君又年少气盛,所以无论下属犯了多大的错,到他这里也不过一顿板子的事情。

  兄弟几人在岛上几乎全军覆没,说不得就要回来撩拔国君怒火,平了那该死的破岛。但现在,居然会有“神人”掺和进来?那就不是板子的事情了,那是在要命呢!

  “神人!神人!神人!”斥候开始时还在喃喃自语,然后就惊恐地跳了起来,想要蹿去帐篷后面躲藏。

  “这最后一个也疯了!”攸候喜叹了口气,挥挥手。自有身后的小臣招手,帐外冲进来几人,七手八脚把那个开始真正疯癫的斥候捆绑过,拖出去占卜牺牲了。

  人间无论如何对战动刀子都没关系,但是凡俗敢对神人不敬,那就是大不敬的罪孽!哪怕攸候喜再怎么护犊子,也不敢在这等事情上孟浪。

  攸侯喜原名子喜,出身诸侯世家,本是殷商王室的支脉。少年时的子喜就被父亲攸侯吉质子朝歌,自幼便和王子受一起长大。

  后来又随王子受一起去伏羲山上从师黄龙神人。这倒不是黄龙神人要和朝歌的王室套什么交情,实在因为王子受当真是不世出的骨骼清奇之人,颇有封神的潜质。

  黄龙神人自然不会眼看如此良才美玉零落人间,就一意要带他去神界修炼。朝歌城又能如何?何况彼时王子受的母亲还只是偏妃,她能保住儿子性命就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子喜,却自小性格懒散,不过他的个性随和、乐观,很得王子受的喜爱。因为他与王子受朝夕相随惯了,这才被黄龙神人顺手带去,给王子受做个玩伴。

  十年的山中学艺,十七岁的王子受不但尽得师尊衣钵,而且天生神力,手能生裂虎豹。要说他成长为新一代的神人领袖,原本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奈何老王帝乙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几个儿子中,除了王子受是嫡子外,其他王子微、王子仲衍不但身份尴尬,而且性情懦弱,绝非可以托付国事的大才。

  王子受的母后妇姱,也先后熬死了妇妤、妇婕两任王后,如愿登上王后宝座。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在妇姱眼里,比起在山中清修的神人,儿子终究还是君临天下更加妥当。

  妇姱亲去伏羲山下祭祀牺牲,匍匐数月。可怜山间苦寒,妇姱衣饰尽裂,白发丛生。王子受天性至孝,自不忍看母后如此凄凉,这才换来师尊的一声叹息:

  “好徒儿,汝既有这等孝心,为师自不屑做那割裂人伦蠢事,汝便随妇人去吧。然汝这十年所学,实非天下之福也。何哉?所谓过犹不及,吾恐此后天下,将再无宁日也。”

  彼时子喜就陪在王子受身边,偷眼看到师尊目中泛起的一汪寒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大不吉也!然而师兄选择下山,子喜自然也要相从。

  何况,比起师兄王子受的天纵之才,子喜只能说优秀而已。即便勉强留在山中,也不过赚一个神仆的名分。回去朝歌,却能混出一个“无双国士”的待遇。

  子喜的性情十分随和,不太管那些身外故事。何况他还是个十足的吃货,南苑里的被他糟蹋、偷吃的各种珍禽异兽,不知凡几也。

  不过人生的运气就是这样的古怪,随着朝歌城一幕幕的权斗大戏拉开或谢幕,王子受终于成为了新王受。原本胸无大志的子喜,地位也要跟着水涨船高。

  直到有一天,蹒跚赶来朝歌入贡的父亲攸候吉看到儿子与王受的水乳相融,不禁太息一声。回到永城后就把国君位子禅让过来,攸国新君攸候喜自此登上朝歌的舞台。

  然而攸候喜也没有回永城就国,他还是留在朝歌,帮着师兄王受处理一些朝政之外的肮脏事。

  攸候喜就曾亲眼看到大商邑的酷烈权斗,朝歌城的国人之乱,王子仲衍的坎坷逃亡,以及沫道旁的惊天一击。

  那一击,几乎破碎了攸候喜对神人世界的敬仰。因为那一击虽然不是神人所为,却比神人手段更加惊世骇俗。

  “无双国士”吕尚的威名赫赫,才算真正压制了攸候喜曾经跃跃欲试的挑战计划。原来这世间,真有堪比神人的国士存在!

  不过攸候喜还是清醒知道,普天之下,上下五百年,整个人间也就出了一个“无双国士”吕尚而已。而这世间的神人洞府,却不下百余处。

  这样的实力对比,依然是人间完败的格局。所以,哪怕对神人失去高高在上的敬仰,攸候喜也从不愿去招惹神人。

  他这几年里,其实也没干什么要紧事,就是一直在追寻“无双国士”吕尚的下落。他要努力抓住吕尚,把他扭送去朝歌。

  至于师兄王受会怎么处理吕尚,那关他屁事。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亲眼目睹过朝歌风云的攸候喜,对此深以为然。

  不过“关己”的事情,就要一定要做得圆满,这就是攸候喜的原则。攸候喜虽然散漫不羁,但他同样是个喜欢讲原则的人,比如搜捕吕尚这件事。

  虽然吕尚一直都是自己雅慕的无双国士,但他也是师兄王受亲令自己缉拿的要犯。所以攸侯喜就从不徇私半分,可惜直到如今都未得圆满。

  五年啊!攸候喜尽管忙的焦头烂额,却依然无计可施。甚至很多时候,攸候喜都要夜观天象,看看空中是否多了一颗新星。

  因为他固执地认为,也许“无双国士”吕尚,早已白日飞升了?

  这世间,就不可能还有自己找不到的人物!

  攸候喜从师十年,自负所学皆为人间匪夷所思的手段。哪怕吕尚这样的无双国士,也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逍遥自在。

  所以,这次听说东海瀛洲之岛上有五彩之云出世后,攸候喜就匆匆赶来青丘故地,派出得力人手渡海打探。

  然而前后派出的两拨甲士都无声无息地没了踪影,宛如凭空消失。所幸终于逃回来一个,然后这个疯癫的家伙却为攸候喜带来一个更加沮丧的消息:

  五彩之云下,有神人驻足!

  谁能驾驭五彩之云?哪怕在神界生活了十年之久,攸侯喜也从未听闻。然而箭矢及身却若无其事?挥手间霹雳起于掌心,甲士顿毙于无形?这却都是标配的神人手段!

  这些手段,甚至师尊都未必做到!攸候喜暗自嘀咕。哪怕在神人中,师尊黄龙神人也是以战力无双著称的,所以师兄王受才会练出一身生裂虎豹的超凡神力。

  至于攸候喜,他的天资却不太适合修炼神人道法。所以攸候喜学到更多的都是些人间学问,比如算学、占卜、军法、医蛊等等。

  按照师尊说法,汝若不想作神仆,那就回人间做个“无双国士”吧。

  哪知道,就算回到人间,自己还是做不成“无双国士”。因为吕尚比自己更加“无双”,五百年一出的国士,世间难道很多吗?

  师尊之外,攸候喜并未见过其他神人。不过神人的一些标配手段,他还是知道许多。许多上古时期遗留下的神器,也都被这群神人掌握着。

  祂们的能量,与人间有着本质的差别。哪怕一国诸侯,也要在神人面前毕恭毕敬,穷其领地的所有去供养神人。

  若能让家族弟子入侍神人,成为神仆,那这个诸侯之国,就不用再担心朝歌的威权打压。朝歌城的师兄王受,也绝不会随便去招惹神人,或对供奉神人的诸侯之国下手算计。

  哪怕天大的仇恨,也只能选择忘记它。

  五年前,沫道边的惊天一击,被击杀的可是师兄的母后妇姱!结果如何?嫌疑最大的两个家伙,无双国士吕尚,就要被自己不死不休地追缉。

  比吕尚嫌疑更大的申公豹,却能优哉游哉地做祂的北海之神。师兄也当没看到这个人,喔喔,这尊神一般。个中差别,无非就是申公豹恰到好处地“封神”了!

  哪怕师兄王受再肆无忌惮,他也不能随便打破与神人间数千年的默契。无谓地引发人神大战,从来都是荼毒天下的要命事情,儿戏不得。

  攸候喜就听闻过许多帝王陨落的秘闻。昔日夏桀自持武力,肆无忌惮,每每要与神相争。他还曾自比为日月天地,说“天之有日,犹吾之有民。日有亡哉?日亡吾亦亡矣。”

  结果呢?太阳每天都会升起,夏桀却变成一具无头的夏耕之尸,伫立荒野。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夏桀也许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然而夏国四百七十年的江山,却被他就此葬送了。

  这样的事情,九十年前的大商邑也曾发生过一起。

  帝武乙感于神人占据太多的人间供奉,心生不忿,就在宫中做偶人,谓之“天神”,常与之博胜而辱之。又曾为革囊盛血抛向空中,然后亲自张弓仰射,笑曰“射天也!”

  帝武乙也只是躲在宫中发泄牢骚而已,他并没有真正挑战神人的勇气。然而结局依然很不妙,没多久,帝武乙就在河渭之间狩猎时,活活被天雷劈死!

  此后的帝王、诸侯,就再也没有了挑战神人,或者不敬神人的欲望。

  就连帝王都要在神人面前垂下他们高傲的头颅,自己的甲士,却要三番五次地去招惹神人?按照这个逃回来的混蛋说法,那神人似乎还身体有恙,所以他才能逃出生天?

  攸候喜更加郁闷不已。俺只是好奇,派人过去看看而已,没打算招惹谁呢。结果却变成在神人身体有恙时候乘虚而入?

  这岂不是更招神人记恨嘛!

  然而,自己让神人记恨的行为似乎还未止于此呢!因为久侯消息不至,此前他又派出亲随攸辛率领七十精锐甲士东渡瀛洲之岛,打算真真地去招惹谁谁了!

  怎么说呢,五彩之云的异象完全值得自己认真对待。

  如今算算时间,无论如何也追不回他们了。

  那么,现在!究竟是神人更加虚弱,还是自己需要贡奉更多牺牲,就全看天意了。

  攸侯喜在大帐里烦躁、郁闷地来回走动,搓手叹息不已。

  攸辛看着前方的荒野忧心忡忡,前两次斥候登岛的痕迹都很明显,就在此地。然而海湾除了两艘小船无助地随着海浪颠簸外,几乎就看不到人烟的气息。

  可那些人,都是他的军中健卒!

  攸辛登陆后的行动也不顺利,此前两拨人的行走路径很清晰,毕竟这个荒岛上人烟稀少,根本无法遮掩行踪的痕迹。

  那就沿着这些痕迹搜索前进好了。诡异的事情却连连发生,有人在行走中被割断了喉咙。他的身边没有敌人,甚至也没有箭矢飞来。

  有人踏空掉进陷阱,被尖刺戳穿脚板,此前那里是块平地。有人小心避过眼前的深坑,然后再次一脚踏空,陷阱似乎无处不在。

  攸辛命令甲士散开,沿着路径两侧的丛林间潜行。就有一支强弩从林中激发而出,深深扎在攸辛眼前的地面,箭尾还在剧烈晃动。

  攸辛几乎胆裂,人世间,谁能射出这么巨大的箭矢!

  虽然只是一支削尖的毛竹,但攸辛也明白自己捡了一条性命。那种巨大杀机,绝对能穿透自己身上单薄的甲胄。

  就在攸辛暗自庆幸时,身边的甲士就倒霉地被另一支巨大的竹箭钉在地上。

  甲士企图把箭矢从腹腔里拔出来,终于发现这不可能,所以还是流逝掉最后的力气。疼痛摧毁了他的灵识,倒霉的甲士不断哀嚎,请求同伴给个痛快,帮帮忙啦!

  周围的甲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然而野兽却依然还在林间突蹿,不幸又触发了一处机关,一枚不算巨大,但也绝对不小的石块从天而降,砸烂他身后甲士的半边脑袋。

  “后撤、后撤!”攸辛需要重新整理自己的队伍,设法完成军令。既然此地埋伏如此之多,那就换一个方向好了。

  攸辛恨死了这些埋伏,和设计这些埋伏的人。

  吕绍安和龙吉在武库外面枯坐了大半日,依然没能等来敌人。百无聊赖,吕绍安就想携龙吉回武库休息,顺便做些有趣的游戏。

  然而龙吉却老大不乐意,生平第一次装备这么多新鲜东东,龙吉早已玩疯了。

  单兵外骨骼给她带来的那种负重如牛,而又身轻如燕的感觉实在太棒了。工兵锹不但轻巧,而且锋锐无比,劈砍、平铲、锯割、遮挡,各种动作都能得心应手。

  至于冲锋枪、手雷这些东西,良人虽然教会自己,龙吉却不舍得随便使用。良人说此物虽然储存不少,总还有些定数,那是用过一点就要少一点的,所以坚决不能浪费了。

  头盔、面罩、甲胄的坚固也不是她能理解的那种结实,龙吉偷偷用自己的断刃比划过,不但这些防具完好无损,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甚至因为自理用力过猛,她的半截铜刃都被卷曲了!

  有这样的法宝护身,哪里还用的着防御敌人的袭击?所以,当龙吉看到有人从后面低崖爬上来的时候,她甚至还发出了一声欢呼!

  那个倒霉的甲士呆滞地看到对面飞来一个人形怪物,冲自己劈出暴力的一刀。他想当然地举起手中铜刃格挡,然后铜刃断,甲胄断,臂膀断!

  甲士痛苦倒地,不断翻滚哀嚎,终于没了声息。地面上很快被暗红的血液浸湿,一处处圆点慢慢变大,渐渐又洇在一处,将倒伏的甲士葛衣染成了猩红色。

  “射!”从另一片崖岸攀登上来的攸辛,指挥身后甲士对准龙吉射出一蓬箭雨。在付出十几个精锐甲士性命后,一路突破陷阱的攸辛总算看到活着的敌人,精神大振。

  吕绍安哈哈大笑,一阵风般从侧面狂突而至,遮挡在龙吉身前,任凭射来的箭矢从身上纷纷坠落。其实,这就是个多余的动作,因为龙吉根本就不需要被他保护。

  身上穿着防弹衣,腿上帮着单兵外骨骼,手中的工兵锹锋锐无比,怎么可能再去惧怕这个时代的甲士攻击?

  何况这些箭矢的力量单薄,还不如痒痒挠舒服呢!吕绍安甚至还有心情做战时体验分析。

  手中却未清闲,工兵锹挥出,一个甲士就被齐腰划开肚腹,五颜六色的内脏不断涌出,散落尘埃。那个甲士甚至都来不及感受痛楚,就匆匆仆地而亡。

  看到这样的杀人手段,攸辛肝胆俱裂,他想要返身逃亡。吕绍安却奋力纵身,借助单兵骨骼的爆发力,飞身落在攸辛面前。

  攸辛收脚不及,狠狠撞入吕绍安的怀中。

  攸辛可不是什么菜鸟,战阵上杀过的人也不要太多。他此前努力要逃亡,那是觉得还有逃亡的机会。如今吗?

  “有吾无汝也!”攸辛血贯瞳仁,奋力将手中铜刃扎入绍安前胸,然后就惊恐发现手中铜刃折断了。

  吕绍安狞笑着挥拳砸断攸辛的肩胛,又奋力扭了几圈。大喝一声,借助外骨骼的爆发力,居然生生扯下攸辛的那条臂膀。

  攸辛惨叫一声,血肉凌乱飞溅。

  吕绍安心中的狂暴早已激发,再也无发抑制。他挥出工兵锹再次斩向攸辛脖颈,就在攸辛胸腔里的鲜血涌出前,赶上前抬脚踢飞了头颅,远远划出一条血迹斑驳的弧线。

  一个甲士原本想要冲来护卫攸辛,如今却“咕噜”倒下。眼看他脸上泛起诡异的青绿颜色,居然是被吕绍安的凶残活活吓死了。

  还在崖下奋力攀爬的甲士看到一颗头颅从上方飞出,一个魔神似的家伙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他的心中惊骇莫名,手一松,人就从崖岸摔了下去。

  长长的惨嚎声随着一声“噗通”的坠地响动后戈然而止,显见得也没了活命。

  “降者免死!”快步赶来的龙吉一刀劈断偷袭吕绍安身后的铜刃,将匕首压在那甲士的脖颈上。那甲士再也无法提振精神,只能颤巍巍地伏地请降。

  一场以寡凌众的战斗结果,就以数十甲士的伏地请降而结束。龙吉偷眼看向吕绍安,看来良人的身毒依然没有清除干净。

  此前也只是被自己的药物压抑,并无找到根除法子。如今却又发作了?

  吕绍安战斗中的残暴,远不是这个时代的质朴所能包容,也绝非他的本性使然。

  只能说,穿越虚空的身体机能伤害,不同时空的环境影响,以及这个时代底下的战力,都在纵容着吕绍安的肆意妄为。

  渐渐恢复神志清明的吕绍安也暗暗为自己的恶行羞愧不已。放在前世时空里,自己这样地奢杀如命,妥妥要被扭送军事法庭审判的!

  然而此时此地,却并无可以审判自己的力量存在!所以他才能放肆发泄自己的人性丑恶。

  在吕绍安的认知里,所谓人性,很多都是在环境的压抑中不断扭曲。

  只不过被扭曲的方向不一样,结果也就不一样。比如有的人被扭曲成圣人,有的人被扭曲成伪君子。当然,多数人都被扭曲成变态的性格,自私自利。

  无论如何,能让自己活下来的选择都不能算错误。

  经此一战,吕绍安估计自己在这个时空中活到自然老死,并无多大的困难,因为此后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招惹自己了。

  加上此前的陷阱威力,此战前后击杀甲士二十七人,降者四十余。

  通过龙吉的简单讯问,原来都是攸候喜的马仔啊?吕绍安心神大定,原本狂乱得近乎崩溃的情绪再次宁静下来。

  攸侯喜啊?他后来不是泛海东去征伐美洲了吗?

  吕绍安在前世可没少读过攸侯喜的传说,那是真正的偶像级大拿人物呢!关于美洲大陆的文明起源问题,很多证据也都在指向商周时期的一个纨绔将领:攸候喜。

  在商纣王自灭于鹿台后,远在淮夷之地作战的攸候喜并没有率领大军回朝歌为师兄报仇,而是选择泛海东渡美洲大陆,建立起神秘的玛雅文明。

  当然,还有很多学者认为这都在牵强附会,无稽之谈。理由只有一条:你有证据吗?

  这就足以让大多数德高望重的学者们闭紧嘴巴,因为证据实在过于单薄。然而无论别人信不信,反正吕绍安是信的。

  就是攸候喜率领殷商大军东渡美洲,建立起玛雅文明的!

  那么自己这次穿越,很有可能会打破这历史的惯性?不过吕绍安仍然固执地认为,攸侯喜必须去征伐美洲,否则还谈什么偶像啊?

  总之,这个历史片段不容被更改。有条件要去,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去!

  所以现在,就不能宰了攸候喜,更不要过份伤害攸候喜的自信和自尊。大家和为贵好了,吕绍安亲自扶起一个匍匐地上瑟瑟发抖的甲士,咱们还是找机会聊一聊吧?

  想要和攸候喜聊天,自然不能少了身边的龙吉做翻译。吕绍安献媚地瞟了龙吉一眼,浑然忘记这里还是战场,他的身上、脸上,也到处是血迹斑斑。

  那样的媚容,别提有多恐怖、寒冽!

  龙吉忐忑不安地转过身,暗自嘀咕,难道杀虐竟能止良人狂暴吗?

  嗯嗯,貌似床底第之欢,也能同样收此奇效呢?看来自己还要继续剥削、压榨良人才对。

  怎么说呢?这就是在救人性命,无上功德呢!

继续阅读:第4章 贡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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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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