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9日,下午13:24。
安然拒绝了沈琼的陪同,忙完上午的工作,连午饭也没吃,便独自驱车前往老人之家。据小圆说,那里是童思辰在课余最常去的地方。为了不扑空,她还让小圆帮忙捎了个约见的口信,童思辰一听约者是她,也答应得很干脆。
走出大路,再在燕城特有的狭窄胡同里拐上一阵,安然才找到那排待拆迁的黄砖平房。一个身形高瘦、梳高马尾的少女正站在路口翘首以盼。虽然素未谋面,但安然几乎一眼即知,那人就是童思辰。
安然没开车过去,就在路口停下车,抬手按了按喇叭。
嘟——嘟嘟!
远处的少女一怔,循声而望,随即大步走来,气质锐利得像一把匕首。
“你就是展颜她妈?”童思辰坐上车,即开门见山。
“你倒是不客气。杨帆没教过你该怎么跟长辈说话吗?”安然回怼。
“呵。”童思辰不屑一哼,突然拉开车门,二话不说就走。
“哎你等等!”安然赶紧下车拦她。
童思辰连头也不回,“我可不是来听你说教的。”
“你和你那个叫齐静怡的跟班接近展颜,到底有什么目的?”安然也不再兜圈子。
童思辰仍不说话,却停下了脚步。
“你不说,那先让我猜猜,你再补充。”
安然望着对方身后那如20年前的胡同风光,目光深邃:“20年前,逸夫楼发生不明火灾。一个叫杨帆的日语系大四女生是火灾目击者,也是当晚逸夫楼的值班学生之一。起初,她被人怀疑是纵火犯,费了好大工夫才洗脱罪名。后来,她在毕业后迅速结婚生子,却再度因为红杏出墙的谣言,对新生的女儿很厌恶。”
童思辰突然回眸,愣愣地盯着安然,咬紧牙关,却难掩惊恐——这些陈年往事,连她这个当事人也不曾知晓。安然又是从哪里得知?
安然将少女心事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勾唇冷笑,“为了平息谣言,她和她那重男轻女的丈夫把女儿草草养到几岁,就扔到外省上学,任其自生自灭。直到生了儿子,她才在丈夫家里翻了身,也就更把心血倾注在那男孩身上,对女儿更加不管不问。”
“但她又不想被女儿记恨,就扯谎跟女儿说,自己是因为在20年前的火灾里落下了某种病根才会偏爱儿子,以此让女儿把恨意倾给其他无辜的人。这种无稽之谈本不该有人信,
可她那个愚蠢至极的女儿,竟然就信了。”
“你说什么!”童思辰突然怒喝,双拳握得将碎,眼里仿佛着火,“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童思辰,你也该清醒了!”安然也不客气地提高嗓音,气势更甚,“你从小就受尽重男轻女的苦,却还对那种劣根的父母心存幻想,不是蠢又是什么?你真以为伤害了展颜和我,杨帆她们就会回心转意喜欢你吗?”
“你真可怕……”童思辰倒吸凉气,但还撑着高傲一笑,“不过,你还是没说到关键。我接近展颜的目的,可远不止是给我妈报仇而已。”
“那你还能为了什么?”安然挑眉。
“想知道的话,就拿你的秘密来换!”
“可以。”安然点头,目光玩味。
“那我问你,展鹏飞到底是不是纵火真凶?”童思辰问得急迫。
“不是。”安然立刻否认。
“你凭什么这么说?”
“具体原因我不能告诉你,”安然叹了口气,“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真凶不是展鹏飞,而是他当年的室友陈琛。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查证。”
童思辰半信半疑地盯住安然,见对方始终神情泰然,便也深吸凉气、下定决心,“好!那我也告诉你,我针对展颜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心里很别扭,但她还是信守承诺,将母亲杨帆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世讲给了安然。可安然只略吃惊,便笑道:“我敢百分百肯定,你绝不是展鹏飞的女儿,你被杨帆骗了。”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童思辰恼羞成怒。
“你自己去问杨帆吧!我们的交换已经结束,你对我而言已经没价值了。”说完,安然轻蔑一笑,从衣兜里摸出一只厚厚的红包,拍到童思辰面前,“我知道你一直缺钱。这是给你的报酬,以后麻烦你离我们展颜远一点。”
“姓安的,你把我当什么?”童思辰垂眸瞥了一眼红包,怒气更甚。
“怎么,不够?那再给你加一倍。”安然平静地笑了笑,又拍下一只相同厚度的红包,声音骤然转冷,“不过你也要明白,这是我最后一次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如果再让我知道你跟杨帆设计针对展颜,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百倍的代价。”
童思辰真的很想把那红包扔回到安然的脸上,可她又确实需要钱——安然说得很对,她缺钱。特别是她不再帮母亲报仇之后,她那为数不多的生活费也被断了。她就更需要钱。
于是,她只能睁眼看着安然笑意盈盈地扔下红包、坐回车里,在她无能为力的怒目中,碾过她仅剩的尊严,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2005年的陈琛也结束了工厂夜班回到宿舍,见宿舍里竟然只有王磊一人,颇为好奇。
“呦。”陈琛跟王磊打个招呼,“老大今天没去上班?”
“我是今晚的班。”王磊伏案抄着雅思单词,连头都没抬。
“那你还不在白天多补点觉?您这也忒刻苦了。”陈琛感叹。回头看看展鹏飞的铺位,随口问:“二哥去哪儿了,他不是也没课了吗,怎么不在?”
“说是去逸夫楼的导办实习,一大早就走了,中午也没回来吃饭。”王磊没回头,笔尖却不动声色地顿住,“陈主任……好像很器重他?”
“他不是一直那么‘狗腿’嘛,鬼知道那孙子是怎么讨好我爹的。”陈琛打了个哈欠,没走心地骂了一句,拎起茶缸转头出门洗漱。
走进水房,打开龙头,就着冷水抹一把脸。看着镜中连睁开眼都费劲的自己,陈琛不由地叹息。他自诩一世英名,难道就只能靠流水线混饭吃了?他就真的别无出路吗?
陈琛迷茫转头,望向水房窗外的校园,瞥见楼下有个女生骑着一辆在2005年还很少见的黄色自行车从他的视野里疾驰而过,也将一个奇异的念头带进了他的脑海。
“对啊!能穿越到【未来】,不就等于掌握了【当下】!”
陈琛惊喜得一拍脑袋,赶紧冲回宿舍,放下茶缸就往外跑。
“你上哪儿去?”王磊抻着脖子问。
“去逸夫楼。”陈琛草草一答,欣喜难掩,“老大,我要去挖金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