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霁月休学的事情,是同宿舍的林淼淼从外系人的口里,传到李小落的耳朵里的。当时在宿舍里,望着苏锦衍从国外寄过来的一大箱子进口零食正在发呆的李姑娘,猛然间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那双晶莹透亮的眸子动了动。
“我听计算机系里的人在传,说是霍霁月得了忧郁症,在他姑姑家,好几次险些就要割腕自尽!”王倩倩绘声绘色道,“哎哟,难怪有人这么急急地就要脱了手,原来是咱们的校草哥哥患了病,这大难临头,还真各自飞了!”
王倩倩阴阳怪气的腔调,实在是没入了李小落的耳。她闷声把地上放着的大礼包抱上了桌,维持住表面的无动于衷,拿过了床头挂着的包,转身即出了门。
“瞧瞧,她这还算个人吗?”王倩倩咬下一口苹果,朝门外翻个白眼,“一听说人患了病,立马就把人给踹了,啧啧啧,你瞧瞧她那骨子的淡定劲儿……”
“……她……她应该心里也……”林淼淼嗫喏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捏着衣角,有些怕怕的胆小模样看向王倩倩。
她住的是21栋的3楼,出了寝室门,右拐进了楼道,她一路恍惚下了两层楼梯,出了20栋大门,外面是一条略长的桂花小路,她一直的走一直的走,脑子里一片空白地踏出荷花苑的大铁门。及至出了苑门,斜对面就是东区的篮球场,这会儿刚下了下午的课,篮球场里打球的男生有些多,“砰砰砰”是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她有些茫然的转过了头看过去,七八个篮球架下,三三两两身着短袖套衫的男生们,场中正在激烈的抢着球。她有些愣愣看其中一个篮球架下,某个身量拔高的少年人,带球越过同伴,一个跳跃,右臂一伸,一抬,“哐当”一声响,篮球漂亮的投进了筐子里。周围,几个少年人欢呼的声音响起,她愣愣望着,愣愣转过头来,愣愣地就急急沿着林荫道,往中文楼那边的教师楼行去。
霍时梅住的乃是中文楼后面的师技楼502,她是去过一次的,这一次,她寻起来并不费劲,往日里惫懒的姑娘,这一次“噔噔噔”径直就上了5楼,站在5楼的楼道口,望着那一扇朱漆的木门,眼圈儿微红的少女,却突然停下了往前跨出去的脚步。
她屏住了呼吸,看近在眼前的关着的这一扇门。她脑子很乱,太阳穴还在凸凸地跳,气温又那么高,她热得鬓角泅起了一缕碎发,黏在脸颊上,黏糊糊的实在是不舒服。
突然,楼下传来“蹬蹬”的脚步声,那十分有规律的上楼声,在这寂静的楼道里,显得十分的突然与突兀。
少女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极快,一向云淡风轻喜怒不显于色的姑娘,这会儿突然有些无措,又有些期盼的握紧了手。她有些紧张又有些尴尬的在狭窄的楼道里来回踱了两步,耳朵却十分有意地在倾听那脚步声是否已经上得5楼来。
在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楼道里莫名焦躁的少女,终于在来回走动的不安中,看见了踏步走上来的人。
“……朱,朱老师……”她的紧张她的不安她的惶惑,迎面对上的却是自己的现代汉语老师朱晨笑的一双讶然的眼。
住在6楼的朱晨笑眼睛里虽然多了一层其它的内容,却也并不点破,“来找你们班主任阿?”霍时梅的侄子同她班里李小落的那些事,早已传遍了校园,BBs论坛上,霍母掌掴李小落的视频,时至今日还在论坛的热搜上,久久不下,朱晨笑想不知晓都很难,“我上来的时候,见她带了她侄子在停车场,等她哥泊车呢,你再等等,估摸着,一会儿她就该上来了。”
朱晨笑的本意是好的,以为李小落站了霍时梅家,是在等人。奈何这话入了李小落的耳朵里,却似那一泓清泉入了湖,刹那间就惊起层层涟漪来。憋着一口气突兀的跑过来,在门口站了良久的少女,彷佛是在刚才刹那回头的间隙,已经用光了来时的所有勇气,这时跟自己的老师说上了两句话,先前的冲动先前的茫然先前的忐忑与紧张都已化作了虚无。“哦,没事儿,我本来是有问题想请教霍老师的,这会儿突然想明白了,朱老师,那再见了。”她朝自己的现代汉语老师深深鞠上一躬,转身却似慌不择路般,匆匆跑下了楼。
从5楼不间歇一路小跑着下了楼,她特意拐进了教师楼后面的小道,沿着那蜿蜒的小道,去到中文楼前面的小林子。她一路走得极快,间或还跑上一跑,不多时就远离了人群,去到了往常人流并不多的中文楼后面的小亭子里。
也许是心里的情绪太过汹涌,也许是这一路她绷得太过艰难,等她一入了凉亭,眼睛里始终包着的那两团泪花,终于才在这无人的凉亭里,喷薄而出!
“呜……呜呜呜……”起初,她还只是压抑的呜咽几声,可抱膝缩在长椅上的姑娘,在漫长的呜咽声中,终于憋不住体内汹涌的长久压抑着的情绪,“哇”的一声,这才如一个18岁的少女,“哇哇哇”大哭起来,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难过,晶莹的泪珠一串串直往下掉。
重生以来,一向自认为十分坚强的姑娘,没曾想这一次,躲在人烟稀少的中文楼后面的凉亭里,哭得像个孩子般的脆弱孩子般的汹涌孩子般的情绪化孩子般的没有原由。没有原由吗?好像是的,又好像不是的。在她睁着那双模糊的双眼,看日落西山,看漆黑的夜晚升起漫天的繁星的时候,她这才迟钝的醒悟,她的这一场大哭,似乎是真的埋葬了她同他这三年的感情,埋葬了她再次为人的那点最为纯粹的爱情,亦或者,连带着,也埋葬了她最初与最后的青春……
爱情,连那样纯粹的少年,都无法给她的东西,她还能再次拥有吗?
呵呵。
大抵,是再也没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