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想不顾顾灼的反应,看着手表的倒计时,“咔哒咔哒……”
她默默地倒计时,直到指针划到了12点,她吹灭了面前蛋糕上摇曳的蜡烛。
顾灼屏住呼吸,静静等候着变化,可是什么变化也没有。
蜡烛已然灭了,他和阿觉还有许想依然在游乐场,并没有发生变化。他惊愕地看着身旁的女孩,只见许想竟然慢条斯理地在切着面前的蛋糕,她把蛋糕切了四块,然后齐齐整整地放在了纸盘上。
她起身端着两个纸盘到了顾灼和阿觉的面前,说:“重生之日快乐。”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重生?哪里重生了?”
顾灼面色狰狞地瞪着许想,推倒了她手中的蛋糕,凶相毕露:“你是不是在骗我,许想?”
“我没有骗你。失效了。不能重启了。”许想义正言辞道。
“失效?”
“满月之下的月翅杯无法重启人生了,跟你亲眼看见的一样。”许想不慌不乱地解释道。
“为什么?”
许想面不改色地又道:“因为月翅杯每过12年才会使得时间折叠。”
顾灼半信半疑,倏然间,他猛地拍了拍脑袋,眼里又是怀疑又是失望。
最后他驻足,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又道:“你骗了我。今年的中秋节明明你又重启了一次,否则阿宴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那是因为中秋节是个特别的日子。那天的月亮最圆,正因为那天的日子特殊才有可能。”许想解释道,顿了一下,她又道,“即使还能重启,你也只能够重启这一年,而不可能回到12年前。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顾灼步步紧逼,倏然伸手捏住许想的喉咙,厉声道:“所以,根本不可能重启2009年?”
“对。”
顾灼加重了力量,许想感到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他接着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从来没有骗你,是你自以为是。”
“我要杀了你。”
许想被顾灼狠狠地提了起来,窒息的感觉让许想眼前一黑,她艰难地发音:“还有……”
“灼哥,别闹出人命了。”阿觉劝说道。
顾灼难以下咽心头怒气,最后松开了许想,许想终于感到自己可以呼吸,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最后冷冷笑着看着顾灼:“你最好不要杀了我。现在全世界都在找你。”
“你在说什么?”
“《寻人》应该播完了。”看到眼前的男人忽然情绪失控,许想笑的更加兴奋。
“寻人?”顾灼忽然意识到什么,划开手机,迅速打开APP。《寻人》的直播已经结束,当他点开最新的一期节目看到了沈皆宴的脸,直接变了脸色。
“我的哥哥沈皆云已经失踪了12年,他或许以另外一个身份活着,也不再知道回家的路,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回来。”
看着节目中的沈皆宴,顾灼紧紧咬着牙关,感到全身在激烈地颤抖。
“延迟了一个小时,还好由美赶的回去当主持人。”
许想哈哈大笑,顾灼像是疯了一般,尖声大叫:“许想,你欺骗了我!”
顾灼轻轻笑了一声:“既然如此,你说你不可能重启12年前。那么我们就在跨年之夜不断地重启2021年吧,一次又一次地杀了沈皆宴。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开始游戏也不错。”
“不可能。”许想尖锐大叫,“我报警了。”
***
节目直播结束后,沈皆宴匆匆从演播厅出来,斐由美冲到他的背后叫住了他:“快去救许想。”
“她在哪里?”沈皆宴眉头紧锁,看着斐由美。
斐由美滚了滚喉咙道:“在游乐场,你和顾灼在小时候走散的游乐场。她一定要让我在节目录制完告诉你。”
沈皆宴齿关紧扣着,不再说话,只是迈着长步急急朝着电梯口走去,程正涵刚刚出电梯,见沈皆宴要下楼,便跟在他身后道:“我送你,你这个状况不适合开车。”
二人匆匆下了停车场,上了车后,程正涵又对着身旁面色紧绷的沈皆宴说:“阿宴,我报了警,你不用太担心。”
“顾灼他约许想是想重启他的14岁。”沈皆宴忽然说。
程正涵侧眸看了看沈皆宴,深吸了口气道:“晚上的时候,工人在福利院的榕树底下终于挖到了一个盒子。”
“是什么?”沈皆宴问道。
“几张田向群的照片,还有一封信。”
沈皆宴有些奇怪地看着程正涵,程正涵递过了那封信说:“这应该是顾灼知道重启秘密后,埋在了榕树底下。希望拥有重启机会后,14岁的他能看到这封信。”
“他在提醒自己,14岁的时候千万不要让田向群和母亲相遇,这样沈文启就不会发现母亲有私情的事情,也不会去鉴定他和自己的血缘关系。他也不会杀了沈文启。”
“他倒是知道这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可惜……”沈皆宴把信重新塞进了信封里,一字一顿说,“即使真的回到14岁,一系列的事情已经发生变化,到时候还存在不存在这封信还未可知。”
“他或许想重启14岁,是因为悔恨吧。”程正涵目视着前方路况,忽然道。
沈皆宴不再说话,他忽然知道,顾灼想要重启14岁,不只是因为那年他被拐走,被迫离开家,误入歧途加入盗窃团队。或许他试着逃跑回沈家,看到了母亲原来有外遇,又后来看到了父亲去了亲子鉴定机构,鉴定了他和父亲的亲子关系,因此他才会换了父亲的心脏病药。他谋害了父亲,他无法再回到原点。
所有的一切已经成了定局却无法改变。这大概是他这么多年悔恨不已的事情。
于是,当他得知了时间折叠的秘密,他迫切希望回到12年前去改变命运。
但是他并不知道,如今再也无法重启2009年,只能一直重启2021年。
程正涵把轿车开的风驰电掣,一连闯了几个红灯,他边开着车,边道:“阿宴,我要是吊销了驾照,就得你帮我开车了。”
“十个司机够吗?”
“我的车库还没十辆车。”
程正涵为了让沈皆宴放轻松,故意在途中一直和他聊天,五分钟后,他们终于到了游乐场门口,此时夜色深重,破旧的游乐场的正大门周围已经围上了警戒线,排着齐齐整整的警车和救护车排在路边。
程正涵还没泊好车,就被身旁的男人催着停车。半路,沈皆宴就下了车,他不断地往前跑,风声呜呜呜地钻入耳朵,他的心脏莫名地感到了疼痛。心中似乎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在不断蔓延开来。
直到他到达警戒线周围看到了顾灼冷静的脸庞,他不断地冲上前,失控地拽住他的衣领问道:“想想呢,她呢?”
顾灼笑了,他像是一个失心疯一般大笑,最后冷静至极道:“死了。”
“阿宴,你输了。”
不,沈皆宴不敢相信。耳边有无边无际潮水般的声音涌进,又涌出。他感到头晕目眩,他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在发作,但是他又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他要看到许想,他要找到许想,他的女孩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死。
警方拉开了他,劝说他要冷静。他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看到担架上抬着一个人出来。他的眼里的光彻底黯了下来,他慢吞吞地移到了担架旁,手指打颤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掀开了盖在女孩头上的白色被单,他的全身在激烈颤抖,所有的感知都在此刻失效。
静静的躺着的女孩就是他爱的人,她还是那么美,她有着白皙的脸庞,五官灵秀,微微阖着的眼睛恬静地好像沉睡的洋娃娃。
他喉结微动,身子不知因为冷还是悲恸在剧烈地打颤,他握住她冰冷的右手,为她整了整刘海,低声道:“不是说要等我吗?”
他忽然想起几个小时前,她立在日料店门口,俏皮地对着他笑着:“我就在这里等你录完节目。”
“不是说11和20是幸运号吗?不是说要一切顺利吗?”
沈皆宴不断地在问她,可她不再答应他。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担架抬走了那个女孩,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分离,从今往后,他只会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
许想死后的第二个星期,朝市意外地下了一场雪,朝市是南方城市,这次是五十年一遇的雪,洋洋散散很快把这个城市披上了白色的戎装。沈皆宴坐在天台上,任由着白雪飘落,他手中握着一个高脚杯,看着雪花落在紫红色的酒中慢慢融化。
顾灼正式被批准逮捕,他承认自己就是沈家失散多年的沈皆云。刚开始,他一直用顾云的身份活着,福利院里确实有个叫顾灼的男孩,跟他长得差不多高,经常跟着社会上的混混混。他同顾灼成为了朋友,二人形影不离,福利院的小朋友也分不清哪个是顾灼哪个是顾云。他和真正的顾灼也做过很多坏事,关正直在追捕他们的过程,死在他们的手中。后来顾灼发生意外,溺水身亡。沈皆云整了容后,就一直在用顾灼的身份活着。
《寻人》节目直播当天找到沈皆云,而沈皆云成为罪大恶极的嫌疑犯成为各大报纸争先报道的新闻,魏宁无法接受事实,当场旧疾发作,紧急送到了医院。而田向群的雕塑事业也受到巨大冲击,背负着负面新闻的他,手中的作品已然成为了废品。而沈皆宴接下了动荡的沈氏集团的重任。
各大媒体都在报道他是最后获利的受益者,而只有他知道他已经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沈皆宴仰靠在露台上的椅子上,目光疏离地看着另一张空落落的椅子,轻轻抿了口红酒,笑道:“想想,你还好吗?”
“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沈皆宴把杯中的酒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