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泼墨般浓稠,漫天星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了光华,只余下几点黯淡的微光,挣扎着穿透上空那层厚重得不祥的阴霾。
苍梧星惯有的璀璨星河,此刻沉寂得令人心悸。
就在这万籁俱寂、仿佛连时间都凝滞的诡异时刻,虚空猛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如同锦帛被撕裂的锐响!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宛如天幕上狰狞的伤口,骤然横亘于墨色苍穹。
裂缝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幽光,丝丝缕缕混乱的空间之力如同电弧般跳跃、逸散,带来一股硫磺与星辰尘埃混合的异样气息。
李遇的身影,便自这毁灭与混乱的罅隙中一步踏出,身形稳如山岳。
他周身萦绕的淡淡空间波动,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瞬间激起层层涟漪,旋即又如潮水般迅速平复、隐去。
这一次,他未曾在翠微居外那座熟悉的青石小桥上驻足片刻,而是凭借着对青璃气息近乎本能的、跨越空间的精准锁定,直接撕裂了这方天地的壁垒,悍然降临在这座隐于缥缈云雾之间的孤峰之巅——青璃的私人居所。
小筑庭院,依旧古朴雅致。
青石铺就的小径在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泽,蜿蜒没入花木深处。
那些由她亲手栽种、精心呵护的灵花异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这本该是遗世独立的桃源,是涤荡尘嚣的宁静港湾。
然而此刻,一股无形却异常粘稠的恐慌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荡起一圈圈剧烈扩散的涟漪,搅碎了所有的祥和。
这恐慌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庭院中央那个绝世的倩影,正以惊人的强度向外辐射。
青璃孑然而立。
月光倾泻在她身上,勾勒出那足以令星辰失色的倾城轮廓。
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袭素白长裙在夜风中翻飞,恍若随时会乘风归去的月宫仙子。
然而,那曾让无数修士倾倒的清冷孤高,此刻已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惊惶彻底取代。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上好的羊脂玉被抽干了所有血色,在清辉下泛着一种瓷器般易碎的冷光。
最令人心颤的是那双眼睛——那对平日里顾盼生辉、流转间便能颠倒众生的狐眸,此刻深处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末日景象。
“李遇!”
当那道熟悉的身影撕裂空间骤然出现在庭院中时,青璃紧绷到极限的心弦猛地一颤,像是溺水者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
她几乎是踉跄着疾步上前,声音里压抑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带着一种绝境逢生的脆弱:“你……你终于来了……”
李遇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丝紊乱的气息都尽收眼底。
那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寒潮,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躯吞噬、冻结。
这让他瞬间忆起多年前,她初次觉醒血脉感应时的青涩与无助,然而彼时的危机与此刻相比,不过是小舟之于滔天巨浪。
“发生了什么?”
李遇一步上前,无形的空间之力如同最温煦的春风,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
这股力量精准而柔和地抚平了青璃周身因恐惧而剧烈波动的气息,如同熨平了褶皱的丝绸。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带着磐石般的沉稳,试图为眼前这惊惶的玉人锚定心神。
“你的传音我收到了,别着急,慢慢说。”
在李遇那蕴含着奇异安抚力量的空间之力笼罩下,青璃急促的呼吸终于勉强平复了几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胸腔中翻涌的窒息感压下,然而眼中的忧惧之色,却如同烙印般深刻,丝毫未减。
“是族群……迷雾山深处……”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我听到了……血脉的悲鸣!前所未有的强烈!那种痛苦……那种绝望……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的神魂!李遇,这绝非寻常的灾祸,这是……这是足以将整个九尾天狐一族从苍梧星上彻底抹去的灭顶之灾!”
说到最后,她的身体无法自控地剧烈颤抖起来,双拳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娇嫩的掌心,几乎要刺出血痕:
“可……可是最可怕的……是我感知不到源头!就像……就像有一层污浊厚重、隔绝一切的幕布笼罩在前方!我只能感受到那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绝望,却完全看不清那幕布之后潜藏着何等恐怖的真相!这种未知……这种无法窥见的黑暗……比任何明刀明枪的威胁都更令人心胆俱裂!”
李遇的神情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他深知九尾天狐血脉感知的玄奥与强大,其敏锐程度在整个修仙界都堪称顶尖。若连青璃都无法穿透那层“幕布”,窥得危机真容,那此番灾劫的凶险程度,恐怕远超他最初的预判。
“北域,迷雾山。”
李遇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金石坠地,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虚空,直指那神秘的所在。
“别急,青璃。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愈发深邃幽远。
“外婆当年留下的那个,关于九尾天狐命运的古老预言……恐怕……要应验了。”
“预言?!”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青璃耳畔炸响,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那个尘封在记忆深处、带着宿命般沉重色彩的预言——关乎族群存续,牵动苍梧星格局的浩劫预言——瞬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就在这沉重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时,一道撕裂夜幕的凌厉剑光,如同坠落的陨星,裹挟着尖锐的破空之声,骤然从天而降!
剑光尚未完全敛去,一道青色的身影已如磐石般稳稳落在庭院青石之上。
来者正是云澈,一身青衫磊落,腰悬古朴长剑,惯有的洒脱不羁此刻被满面风尘和前所未有的凝重所取代,眉宇间刻满了疲惫与惊疑。
“怎么回事?!”云澈甫一落地,目光便急切地扫过李遇,最终定格在脸色苍白的青璃身上,声音带着一丝赶路后的沙哑。
李遇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后,云澈猛的一拍大腿,说道:
“这就对了,我前段时间去过北域外围的任务点!回来的时候,这一路上就觉得天地灵气不对劲,滞涩得像凝固的泥沼,沉闷压抑得让人胸口发堵!
当时我还纳闷,去搜寻了一番,却没有找到任何原因,还以为是魔族又在搞什么鬼蜮伎俩,但现在看来……”
李遇的眼神变得如同淬火的寒铁,锋芒毕露:“现在唯有亲身踏入,方能揭开这绝望幕布后的真相!”
“可是,那是迷雾山呀!我们进不去呀!不对……”
云澈忽然瞪大眼睛看着青璃,吃惊的说道:
“迷雾山,你说你的家人在迷雾山?可是,你是怎么从迷雾山出来的?你……”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们必须马上出发,路上再给你说。”
李遇打断了云澈的问话,准备现在就要出发。
就在这时,李遇忽然转头看向造化仙宗的一座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