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遇跟随李二径直向前走去,很快,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隐隐约约传入耳中。
那声音沉闷而单调,仿佛是大地深处传来的低吟。
“这应该是快到了。”李遇喃喃自语道。
果然,在绕过一片怪石嶙峋的石林后,一个巨大的深坑豁然出现在眼前。敲击声正是从坑底源源不断地传上来的。
深坑前是一个小广场,青石板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裂缝,像是大地饱经沧桑后留下的伤痕,无声地诉说着漫长岁月里的艰辛。
“看到了吗?这里就是你以后工作的地方。”李二伸手一指,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每天要从山石中凿出一百斤矿蛋。”说着,他又随意地一指旁边的一排石屋,继续说道:
“那里有工具,随便用。当然,如果你有法器,那开采的效率就更高了,留给你修炼的时间也更多。”说完,他连头都没回,便转身扬长而去。
李遇望着李二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这就放任这些人自己在这边开采,也没人看管吗?带着满心的疑问,他缓缓走进石屋。
石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摆放着很多铁镐、榔头、凿子之类的工具。
这些工具虽不是新的,但都还保存着基本的形状和功能,想来是经过了一代又一代杂役弟子的使用。
墙壁上挂着很多灰色的物件,李遇竟一时分辨不出是衣服还是围裙。
李遇蹲身试了试铁镐重量,指尖抚过木柄上深浅交错的握痕。这些经年累月形成的凹陷,仿佛承载着无数前人的汗水与不甘。
而墙上挂着的则是一整张兽皮。
兽皮中间有个洞,想必是供人套在身上使用的。“原来那些人穿的都是这个,我还以为是衣服呢,看样子这兽皮应该很结实耐磨。”李遇暗自思忖着,随手拿了三件工具,又取了一张兽皮,便出了石屋。
矿坑边缘矗立着半截残碑,被风雨长时间侵蚀,已看不出上面的字迹。向下望去,三十余丈深的巨坑宛如饕餮张开的巨口,岩壁上密布密密麻麻,不知多少代杂役开采的凿痕。
石阶沿着陡峭的坑壁蜿蜒而下,恰似一条盘龙缓缓潜入幽深的渊底。
在幽深的坑底,一个个身着灰色兽皮的杂役弟子,如蝼蚁般散布在各处。
他们双手紧握铁镐,每一块肌肉都因用力而紧绷。伴随着一声声低沉的闷哼,铁镐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敲击着坚硬无比的岩石。
每一次撞击,都像是沉闷的鼓点,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次碰撞,都扬起一片浑浊的尘土,那尘土中夹杂着细碎的石屑,弥漫在空气中,让本就压抑的氛围愈发沉重。
此时,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可四周高耸的大山却如同一堵堵不可逾越的屏障,将太阳的光辉严严实实地挡住。
尤其是这三十余丈深的大坑底部,更是深陷在一片昏暗之中,仿佛被光明遗忘的角落。
在这片黯淡里,一支支火把成为了唯一的照明依靠。
火把**在坑壁的缝隙或是简易的支架上,火苗在微风中摇曳不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那扬起的尘土,在这黯淡且闪烁的光线中,与火把燃烧产生的烟雾相互交织,缓缓地飘起,而后又无力地落下,如同杂役弟子们渺茫的希望,升起又破灭。
李遇沿着蜿蜒曲折的石阶,一步一步沉稳地向下走去。
脚下的青石阶,历经岁月的打磨与侵蚀,早已被无数来来往往的人踩踏出深深的凹痕。这些凹痕深浅不一,形状各异,仿佛是一部无言的史书,记录着时光的流转。
仅凭日常穿着的木屐,就能把坚硬的石头磨成这般模样,不难想象,这里究竟经过了多少岁月的洗礼,承载了多少代杂役弟子的辛勤劳作与青春年华。
每一步踏在这充满历史感的石阶上,李遇都能感受到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与沧桑......
然而,李遇走了仅仅十来步,突然就停在了半路。
“这里竟然没有灵气?”
李遇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试着运转功法,却一丝灵气都没有吸收到。
“还真没有,那就是说消耗的灵力,如果不用灵石或者丹药,是没办法补充的!”
李遇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这会儿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只能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继续向下走去。
当李遇终于一只脚踏上坑底时,只觉脚踝一沉,已然陷入半指深的泥泞之中。
坑底的地面满是积水和淤泥,混合着细碎的矿石粉末,一脚踩下去,发出“噗嗤”的声响。
不远处,离他最近的一位矿工正弓着如虾米般的脊背,奋力挥动着手中的铁镐。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在摇曳的火把照耀下,泛着一层油光。
李遇见状,心中一动,悄悄屏息凝神,运转望气诀。然而,令他大为吃惊的是,对方周身缭绕的灵力,竟如雾中摇曳的烛火,若隐若现,难以捉摸。
这一发现让李遇顿时喉头发紧,心中暗自揣测:
这至少是炼气二层以上的修士,这石头有这么硬吗?
“师兄安好。”
李遇赶忙上前,抱拳行礼。
他脸上带着谦逊的微笑,目光中满是诚恳,“小弟李遇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甚了解,可否讨教些规矩?”
那位原本有节奏挥动的动作微微停滞,手中锈迹斑斑的铁镐悬在了半空。一滴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在火把的映照下,宛如一颗赤色的玛瑙,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当他缓缓转头看向李遇时,左颊那道贯穿眉骨的旧伤,随着脸部肌肉的牵动,微微抽动了一下,显得格外狰狞。
“嗯。”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
李遇敏锐地注意到对方握锄头柄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似乎对方并不希望被打扰。
他心中一紧,连忙加快语速说道:
“其一,为何此处却无人监守?其二......”
话还未说完,那修士随手拿起一块矿石,猛的朝坑壁扔了过去。
一阵尖锐刺耳的金铁交鸣声轰然炸响,飞溅的碎石如暗器般四处飞射,其中一块擦过那修士的手背,瞬间划出一道血痕,鲜血汩汩流出。
再看坑壁,一道道符文就如蛛丝般展现出来。
看到这一幕,那位矿工不禁嗤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他伸出沾满黑色矿粉的右手,随意地在裤腿上抹了一把,留下一道长长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