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神情癫狂起来的可汗，叶寻觉得它很可笑。
现在可汗的部下都无法再维持防线，可汗却指望他带着这颗球去射门。
“你能做到！这里只有你，才能把炸弹塞进根蔓枢纽体内，因为你是以太行者！”
因为事态紧急，可汗也就毫无顾忌，第一次大声说出叶寻的真正身份。
别人也许听不懂，叶寻却是悚然一惊。
他终于明白了可汗的意思，可汗是要他用以太行走的能力，穿过三维空间，给根蔓枢纽送快递。
可汗的提议让叶寻心中一喜，但紧接着又心生忧虑。
种种迹象表明，可汗应该还知道很多有关以太行走的事情。
但是他不说，他只向叶寻透露了一个名字。
根据自己上次的经历，叶寻已经知道以太行走很神奇，但代价也非常沉重，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
不过现在叶寻又没得选了，因为可汗刚才并不是在征询叶寻的意见。
他让人抓住叶寻，然后便伸手入怀，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小袋子。
打开这个颇为精致的皮口袋，可汗选出一枚六角棱柱形的茶色晶体。
这枚晶体差不多就是人类小指的大小，而这正是只有根蔓公生物才会产出的枯萎结晶。
拿在手里掂了掂，可汗的双手分别捏住两端，然后用力一掰。
随着一声咔嚓脆响，那颗枯萎结晶便分作两段。
收起那段个头略大的，可汗将那块小的晶体递到叶寻嘴边。
“快给我吃下去，叶寻，别让我逼你。”
望着那枚晶体，叶寻不禁想起老许曾经对自己做的事情。
“果然是这样！以太行走和使用突变武器一样，也需要枯萎结晶提供能量！”
叶寻以前只是大致猜测，现在这个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这就不是他能拒绝的，因为可汗也不等叶寻回答，就已经强掰开他的嘴，把那小半块枯萎结晶塞了下去。
没有再做抵抗，叶寻伸了伸脖子，平生第二次吞下这种从根蔓生物体内取出的东西。
看到叶寻还算配合，可汗稍微收敛了一下眼中的凶光。
他再次伸手，拍了拍那个很像是迷你电饭煲的金属桶。
“叶寻，看这里：这是保险，这是启动，这是定时开关。
你记住这个顺序，待会就这么按。
记住，一定要把它投进根蔓枢纽的体内，否则这炸弹还是杀不死它。”
“可汗，我可以去放炸弹，但至少你得先教我，我如何才能再次以太行走？”
抱着手上的热熔炸弹，叶寻却是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以太行走能让他无视障碍，进行短距离的穿梭。
若是凭借这个能力就能杀死根蔓枢纽，叶寻很愿意效劳。
但现在的问题是，就算他吃下了那半截枯萎结晶，叶寻还是没找到使用以太行走能力的大门。
就如上次那样，枯萎结晶在入口之后就很快融化，变成一团温暖的热流。
然而这就是叶寻所能感觉到的所有变化，他的身体没有虚化，周围的空间也还是和之前一样稳定。
“我会教你的，这很简单。
首先，想着你自己，想着你现在所在位置。
然后，想着你要去的位置，用想象力将它们连成一条线。
如果你不是个废物，那么接下来你就能重演奇迹。
不要理睬那些根蔓怪物，不要担心会被子弹误伤，当你进入以太行走状态时，这个维度里的任何实体都无法碰到你。
保险，点火，定时，你只要按下这三个键，把它塞进那棵树的肚子里，然后你就可以回来了。
叶寻，你不要想着借这个机会离开我。
我就这么和你说吧，刚才那小半截枯萎结晶也只够你穿过去再穿回来，你不可能用它穿得太远。
而且你这次行走之后，还得用维多利亚的秘密修补身体。
这东西只有我有，我劝你不要犯傻。”
拍着叶寻的肩膀，可汗发出了这样的警告。
说实话叶寻刚才确实是有此念头，但现在他只能将其暂且搁置了。
可汗的心思缜密，哪怕是现在都没忘记给他脖子上再系一根狗链，所以叶寻只能压下其他心思。
“先想自己，再想别人，然后两点成一线！”
一边做着深呼吸，叶寻一边暗自重复着可汗传授的方法。
从可汗打算动用叶寻这张王牌到现在，也不过是过去了半分钟左右的时间，而此时的情况却又急剧恶化。
可汗帮其他几个方向上的防线全线崩溃，现在那些风滚草正在全力冲击那道触手屏障。
同样是根蔓怪物，触手与风滚草却互相毫不留情。
在草球怪的球海战术下，六根触手只剩下了一半。
巫师看到不妙，赶紧用他的突变武器再次布防。
这一回他招出了更多的触手，只是它们远没有此前那六根触手粗壮。
若不是可汗尚在，现在的这些人只怕已经一哄而散。
可汗还在瞪着眼睛骂人，这些人就只能咬牙强撑。
这时的叶寻还在轻声重复那几句话，而他也始终没有展现出任何的神奇之处。
当可汗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人时，叶寻的身躯忽然就晃动了一下。
在众人的眼中，原本的叶寻突然就变成了薄薄的纸片人。
随着一阵风吹过，纸片人就散做无数微粒，却还维持着人形的轮廓，然后它们就朝着前方冲了出去。
“成了！原来以太行走就是这个样子的！”
当叶寻再看自己的手时，它们再阳光下抖动，就像是投影仪投出的光影，不再是实体。
现在非但他的身体如此，他的衣服，他脖子上的炸弹项圈，他抱着的电饭煲，同样也是如此。
它们和他的身体一样，不时发生轻微的颤动，而可汗正在对他指手画脚。
可汗的嘴一张一合，应该是在对自己说什么。
但此刻的叶寻却听不到了，现在的他就像是潜入水中的人，可汗却是站在岸上的，所以他一句都听不清。
既然听不清，那就索性不管了。
叶寻抱紧手中的热熔炸弹，然后径直冲向暴走的根蔓枢纽。
现在他不用考虑任何障碍，只要直线冲锋就可以。
他先是穿过两个碍事的可汗帮众，接着是那残存下来的三根触手。
当他从数以百计的风滚草中穿过时，感觉和穿过人体也没有什么不同。
叶寻就这样穿过一切障碍，最终在根蔓枢纽身边站定。
这里就是他出发前锁定的位置，于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重新凝聚成实体。
暴走的根蔓枢纽虽有藤蔓保护，但它现在忙着生产草球怪，所以被叶寻钻了大空子。
当敌人突然在身边冒出来时，那些根蔓全都来不及收回。
叶寻不是没见过根蔓生物，但现在却是他平生第一次离根蔓生物如此接近。
只要他一伸手，便能触摸到眼前这只污染之源。
也是因为如此接近，叶寻看到了此前从未见过的细节。
绝大多数植物都无法自主活动，只能维持静止状态，但被根蔓病毒感染的植物却不同。
被根蔓病毒感染的植物更像是某种生物，所以眼前这株黑色的大树就在不断扭动着身躯。
披在主干上的树皮不断张合，发出咔咔的声响，那些根蔓则是在空中不停地挥舞。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变的，叶寻却是不用理会。
他也完全没有被这怪物吓到，因为他的全部精神都在手上那个电饭煲。
“保险，点火，定时！”
叶寻的手指依次按过这三个按钮，面板上就有灯开始闪烁，而这意味着这枚炸弹已经进入爆炸的倒计时。
热熔炸弹是某国军方开发，专门对付末日战争中的各类装甲武器。
它的破甲机制与传统破甲弹不同，它实际上就是一枚燃烧温度特别高的燃烧弹，高到可以烧穿主战坦克的复合装甲。
这种炸弹附有强粘性胶纸，很容易就能粘在目标身上。
不过叶寻现在都不用去揭贴纸，他只是双手向前一递，就把那枚炸弹塞进了根蔓枢纽身上的伤口。
就在根蔓枢纽的那些藤蔓回来救驾之前，叶寻再次发动以太行走。
刚才启动这种能力时，他花了很长时间预热。
不过只要一旦使用过，叶寻发现自己在之后的短时间里就能随时再用。
也不知道这是否是熟能生巧的缘故，总之当那些根蔓急急抽回之前时，叶寻的身体再次虚化，重新变成幻影。
在这瞬间，至少有五条触手同时刺中了这个影子。
只是实体却无法与影子产生影响，叶寻甚至都没感觉到它们激起的劲风。
如果没有可汗的警告，叶寻感觉自己真应该试试运气，试着向另一个方向再次跳跃。
但现在他只是犹豫了千分之一秒，却最终选择重回出发点。
短时间连续两次的跳跃，已经让体内的那股热流迅速衰竭。
叶寻不得不佩服可汗，那个疯子的预估相当精确。
当叶寻的身形重新凝聚成实体时，他体内的热流已经是完全消失。
由此来看，刚才的行走已经耗光了那半枚枯萎结晶，而这时三天前那种天旋地转的不适感又再次出现。
“快！给我V10!”
当叶寻这么说的时候，他放置的热熔炸弹爆炸了。
超级燃烧弹所引发的火焰颜色是亮白色的，在这个瞬间，这些纯白色的火焰从那株怪树的每一个缝隙中喷出来。
随着火焰的大量迸发，根蔓枢纽身上的所有藤条都在疯狂抽打，就像是一个痛不欲生的生物。
火焰对于植物系的根蔓生物来说，本来就有克制效果。
现在的烈焰又是在其体内点燃，人类所调配的成分能够确保燃烧持续足够的时间。
所以无论那根蔓怪物怎么扭，都无法阻挡这场大火。
它很快就变成一支十米高的火炬，它也逐渐在大火中停止了挣扎。
随着烈焰蒸腾，大火烧到了旁边的樟树，进而是喜欢扎堆的草球怪。
随着火焰的扩散，它们也失去了统一的攻击目标，甚至都停止了对防线的冲击，所以形势竟然有反转之势。
可汗最先注意到这种变化，于是他也是难掩喜色。
“快给我V10，可汗，我不行了。”
看到可汗显出喜色，叶寻忍不住再次催促。
叶寻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求一个东西，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无比干裂，而唯一能滋润它们的，就是可汗的V10。
这已经不只是纯粹的肉体需求，已经变成精神层面的渴望。
若不是可汗把这种药剂说的那么高大上，他甚至都要怀疑这所谓的V10其实也是迷幻剂。
“不要催我，叶寻，我会给你的，但不是现在，你先忍忍。”
看着叶寻那难看的脸色，可汗脸上的笑意更甚。
他的拒绝让叶寻大为失色，于是可汗又再次安抚这个对他还有用的人。
“叶寻，我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所以你不用紧张。
现在不给你，是因为V10都在下面。
等戏子他们上来了，我就会给你。”
可汗的理由冠冕堂皇，叶寻却不相信。
刚才在出言解释时，这个人的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带。
叶寻一直都在观察可汗，所以他知道可汗这个人很没有安全感。除了自己之外，可汗不相信其他人。
这样的人才不会把V10这样的东西托付给别人保管，所以叶寻认为V10应该就在可汗身上。
这也是可汗随时随地都披着那件古怪白袍的理由，因为身上的零碎太多，可汗需要袍子来遮掩。
可汗明明现在就能给，但他偏偏要耍花样。
叶寻知道这又是对方拿捏自己的手段，可他却没有办法，只能等待可汗大发慈悲。
随着热熔炸弹的爆炸，根蔓枢纽虽一时还未死，却也无力再喷吐汁液，更无法再催生那些杀人的毛球。
没有了兵力的补充，风滚草的攻击无以为继，这也为他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几分钟时间。
“可汗，我们要出来了！”
随着对讲机中传出这样的声音，盖在井上的盖子被人掀开，戏子率先探出了头。
跟在戏子身后的，是可汗的前同事们，还有一些可以随身携带的装备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