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三天,睁开眼睛,赵长征一把抱住我,顾不上流泪,嘶哑的哽咽声在我耳边逆起,“玥儿,你醒来了,你总算醒来了。”
我轻轻笑了下,“赵大哥,我见到爷爷了,他说,如果不是因为有冬儿,他就会留下我了。”
赵长征紧紧地抱着我。
菲菲站在那里泪眼婆娑,“你哭什么?我又没死,我只是睡着了。”
菲菲扑过来,和赵长征一起搂抱着我,搂得我都喘不上气来,我咳了起来。这俩人才松开。
看着菲菲,我嗔怒着,“你小子,不够意思,玩到现在才回来,幸亏我是睡觉,要是死了,看你去哪里见我。”
菲菲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双手又拼命地搂住我。我伸手打着她,“行啦行啦,我还没死呢。”
菲菲口里呜咽着,“求你啦,别老说死死死的。”
我伸手圈住她,泪水,流下来。
我说,“罗子青没有回来,他是不是也……也和我爸妈一起走啦。”
菲菲拼命摇着头,“没有,不会,他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他一定是有事情做,你不要疑心,他一定是去做事情,是做事情。”
是做事情,不是走啦,我呢喃着。唐朝阳和韩彬也进来了,手里提着好多东西。唐朝阳脸上挂着微笑,眼眸里的疼惜却让人想哭想依偎。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伸手在我肩头握着,含满柔情看着我,“小宛,下个月,我要去印度那边的国家转一转,你不是喜欢印度巴基斯坦吗,跟我去吧。前些日子,我的秘书辞职了,我还没有聘请,你的文采足足够,你想不想来?”
印度,巴基斯坦,我太喜欢这两个国家的电影了,那里面的爱情颠覆了我整个思绪,我一直向往着这两个国度。甚至曾经偷偷幻想着能够到它们哪里生活,再嫁一个那样的男人,把爱情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菲菲说,“去吧,这些日子我和韩彬转悠了欧洲,特别的好,你也去转悠转悠。”
我笑了,“好吧。唐叔叔,旅费你先叠着,日后再工资里扣吧。”
唐朝阳眼睛一亮,“这么说,你是同意啦?”
我点点头。
“不过……”我又说。
“不过什么?”
我歪着头,想了想的样子说,“能不能带上一个人?”
唐朝阳脸色瞬息万变了一下,“可以啊。不过,钱钱我可不出啊?”
我笑了,“行。”
菲菲赶紧问,“老宛,什么人?”
我在她耳边呢喃了下,“兰云。”
菲菲有点糊涂,她想了下,随即就明白了,笑着摇摇头,“你别瞎想了,那是不可能的。”
唐朝阳见我们俩人神神秘秘的,问着,“说什么呢?我的感觉像是在说我。俩丫头,不可造次啊。”
我和菲菲相视一笑,我说,“没有说您,哪敢说您啊,指望您出钱钱旅游呢。”
大家就笑了。而我在内心为兰云悲哀了,她想嫁的人没有想娶她的心思。也许婚姻本身是很单纯的,单纯到只是两个人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熬到肉身消亡的那一天。是人们赋予了它灵魂,爱情的灵魂,才会演变到如今这种要死要活的境地里。
我的微笑终于让屋里的人松弛了。
事情与生活总是在瞬息万变中,此时就是,门推开,宁雨泽走进来,只见他满脸胡子,脸瘦成了一把把,我的一只手估计也能围住他了,眼眸里白眼仁变成鲜红的血丝,咋猛一看,像是狼眼一般,让人害怕。我正想说话,宁雨泽身后慢慢挪进来一个人,把我的话堵在嘴边。
是郎红艳,她的样子不比宁雨泽好到多少,曾经的丰盈妖娆,此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憔悴不堪,眼眸里除了幽怨就是凄苦,如果不是眼眸在动,让人以为这是一具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躯壳而已。
我拼尽全力对着宁雨泽声嘶力竭地叫喊了一声,“宁雨泽,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我不想再有什么念头了。
我闭上眼睛。
事后我才知道,宁雨泽一直在病房外守护我,还有,郎红艳。
我没有听从赵长征的话在医院里休养,也没有听他的话住在他家里,我只想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回味爸爸妈妈。一进门,看到那熟悉的一切就又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赵长征赶紧地把我抱住,和我一起哭。哭了一会儿后,我躺在爸爸妈妈的床上,盖上爸爸妈妈的被子,然后闭上眼睛,“我没事了,你回矿上吧,这几天你都在忙我的事情,矿上一定有很多的事情要你处理的。”
赵长征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说,“没有什么事情比你更重要,再说,我不在,还有其他的几个副矿长呢。”
我就想起来段胜利了,“你还是回去吧,万一,有人捣乱,你还怎么当这个矿长呢。”
“我本来就不想来这里当这个矿长的,如果不是吴书记推荐了我,我现在还在局里好好的当我的工程师。父亲当大官的时候,我和弟弟还小,没有体会过当大官的孩子有什么好处,结果却因为父亲遭难,我和弟弟不但失去了母亲,还沦落到了到处要饭的地步。后来又跟着放弃一切的父亲来到海林市。父亲告诫我们,要学会做普通人,他说,只有普通人才能真正得到轻松和快乐。大概我和弟弟天生就和父亲一样吧,并不看重那些身外的东西,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去炫耀我们是谁的孩子,所以也就很少人知道我们俩人是谁。父亲说的很对,我们因为少了那些身外的身份,就少了很多麻烦,平平静静地过着我们的生活。当初我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和局里说过,等到找到合适的人选,我还会离开的。”
我看着他,说,“至少有一个好处,找到了我的父亲,了却了爷爷多年的心愿。”
“对,如果不是来这里,就不会找到大哥了。”一说到这个,赵长征的情绪又黯淡下来,“假如我不来的话,大哥至少还活得好好的,是我害死了他,还有大嫂,我毁掉了这个家。”说完,泪水就又流下来。
“这是意外。”
不知道是我的身体没有恢复,还是因为我的心情依旧不好的缘故,我并没有感觉到夏天的闷热,每当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依旧会打冷颤,那种很冷很冷的感觉侵袭着我,我只好把被子围裹在身上。就在这时候,我会听到一阵吉他声,那是宁雨泽在门口弹着吉他。七天前,我从医院回来后,送赵长征出去时,我在院子里听见了外面宁雨泽和赵长征的说话声。
“回去后,不见他,才是真正为她好。”
“我爱她。”宁雨泽直白地说。
“爱不是简单的一句话,爱包括很多。你的爱里有着很多伤害,这样的爱你还要给她吗?还要她接受吗?”
之后我没有再听到说话声,也没有听见宁雨泽来敲门。此后,每当赵长征和赵雪地不在的时候,我就会听到吉他声。
坐在饭桌前,我沉吟了一下,“我还是决定要走。”
赵长征放下筷子,看着我,直到现在,赵长征看我的眼神依旧是爱情多过亲情,看来起始的情感是很难忘却和改变的。大概是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过了,就低下头吃了一口菜,才又恢复了该有的神情,“你真的要走吗?”
“我想出去走走,过几年再回来,爸爸妈妈在这里,我不会离开太久的。”
赵长征放下筷子,叹息了一声,“既然你决意要去,那就去吧,出去散散心也好。现在冬儿在他爷爷奶奶那里,你可以放心地去了。”
在父母亲的葬礼上,姐夫的父亲和母亲来了,他们也跪倒在墓前,流着泪说,“亲家,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如果你们相信我,就让冬儿跟着我们吧,我们老俩口就是拼上命也会把冬儿养大成人的。我对天发誓,如果我说假话,就让老天爷罚我吧,其实,老天爷已经惩罚了我,让我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老俩口痛哭失声。
冬儿在他爷爷怀里,用小手摸着老头脸上的泪,说,“你真的是我的爷爷吗?”、老头儿哭的回答不上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他们总算是悔改了,要不然我不会把冬儿给他们的。赵大哥,我走以后,你要时常地过去看看冬儿,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对冬儿好,若不是,我还会把冬儿要回来的。”
“我想他们应该不会的。不过,我会去看的,你就放心吧。”
“谢谢你赵大哥。”一说完,我笑了,“二叔。”
赵长征也笑起来,“称呼也只是个符号,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倒是很喜欢你叫我赵大哥的,这样倒显得我还是个年轻人。”
靠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到是那么地温暖和踏实:子青,你现在在哪里呢?为什么要去这么久?我就要离开你了,上一次是你离开我,这一次是我离开你,难道注定没有缘分吗?那又为什么偏偏让我与你相遇一段这样的情感?都说人的情感是三生石的约定,大概你和我还得要等上三个约定才可以的。
赵长征走后,我又在家里呆了一会儿,就决定到单位上看看,就要走了,该打声招呼才是,于是收拾了一下,走出家门,就看见宁雨泽。他不自主地又把我拥抱在他的怀里,“我想听你的话离开你,不理你,想那么做的,可我怎么也做不到,真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钟,我的所有思绪都是你。玥儿,你是爱我的对吧?你不会赶我走的对吧?你会让我留在你的身边照顾你好好爱你的是不是?”他的泪水流下来,流到了我的脖子里,我感到了一丝的冰凉。
我推开他,对着他轻轻笑了笑,“我说过,我们不可能,因为,我真的不爱你,真的。”
“不是的,你不是不爱我,我知道你是怕伤害红艳和我的女儿,但是,没有爱情再在一起,更是痛苦的,红艳她是知道的。离婚并不等于就不爱女儿了,我会给予女儿该有的父爱的。玥儿,我已经错过你一次了,今生绝不会再放手。”
我的心上有雷滚过,炸得我疼痛难忍,也许宁雨泽可以做到这样决绝,但是我却做不到,我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个善良的人,我不想伤害那个也很善良的女人。我想在死后进天堂,而不是进地狱受油锅煎熬。
“雨泽,醒醒吧,就如你所说,我们已经错过了,那就错过吧,这样的错过说明我们之间没有缘分的,没有缘分也就表明我们之间没有爱情的,你的爱情是和郎红艳而不是我。”
说完我退回到家里,关上门,任凭他在门外叫喊。
“玥儿,不要这样对待我,不要,我已经好累好累了。”
我忍住伤痛和怜惜,硬着心肠说,“对,你累,因为你走了不该走的路,你怎么可能不累。回到你正常的路上,就不会累了,那条路只有轻松和快乐。”
“不,玥儿,只有和你在一起,只有和你才是我唯一的正确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