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玥儿,吓到你了。”
我镇静下来,淡淡地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等你。”
我一愣,“等我?”
“你办公室里的小周说你去姐姐家了,所以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既然在这里等我,肯定也知道了我住宿舍的事情了,我不想跟他多纠缠,就边走边说,“回去吧,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宁雨泽紧跟在身边说,“玥儿,我们谈谈好吗?”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以谈的话题了。”
宁雨泽拽住我,“玥儿,你是在怪怨我吗?”
我推开他的手,“你想多了。”
“玥儿,求求你,别这样好吗?我知道我错了,结婚后我才知道我爱的人是你,为了忘记你才离开了海林市,以为远远地躲开你,看不见你就会好的。可是,这样做反而更增添了对你的思念,七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所以,我决定回来找你,告诉你,我爱你。”
“然后呢?”
“如果你还爱着我,我会和你在一起,不再分开。”
我冷笑了一声,“宁雨泽,你是在说童话故事吧?”
“为什么不能,童话故事就是人创造的。”
我不想再理他,转身就走。就在这时候,我看见了赵长征,在窗前站着。
“玥儿。”
我停住脚步,看着他,“再对你说一次,以后别这样叫我。还有,别再说爱情的字眼,你有老婆,我有丈夫,我们俩人之间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太荒唐了。你也许觉得无所谓,因为你是男人,可我是女人,女人有一个大于生命的东西,那就是名节。”
他看着我,哀怨、痛苦、甚至还有委屈蓄满了眼睛。。
我的心终究还是晃了一下。毕竟,我曾经是那么爱他,那样的爱是现在已经不能诉说的感觉。我看了他,眼睛里不再是淡漠,“回去吧,赵矿长在那里看着呢。”
温润的话语又给了他一线机会,他的眼神立刻变的光辉起来,“玥儿,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不怕。”
我看着他,“那你怕什么?”
宁雨泽似乎没有听懂我的意思,眼神有点发愣。
我很平静地说,“每个人都会有一项害怕的,我怕被人家当成第三者,天天被人戳脊梁骨,怕被吐沫星子淹死了;我还怕被我丈夫知道了,他会打我,之后被他休了;我更怕你的老婆拦住我,当众打我的耳光。你瞧,我怕的有多少?”
这一席话有多残忍、有多决绝、我知道,宁雨泽也该知道了。我没有再停留片刻,转身走了。背后的那个人的眼光是什么,此时里面会有什么,我能猜得到,更能感受得到。
事故讨论会上一直在吵,几个领导围绕着事故的责任以及后面的处理更是吵闹不休,面红耳赤。奇怪的是,段胜利此次却是一言不发。上一次的事故责任人是段胜利的嫡系,在分析事故原因上,他是不顾一切地为他开脱,以至于几个领导们都无法说话,只好沉默不语,等待着自己这个一矿之长来做最后的决定。所以,当自己说出自己的意见并决定立刻通报后,段胜利几乎成了咆哮的狮子。而这一次的事故责任人依旧是他的嫡系,他却不在说话,一支烟接着一支烟抽着。其他人在争吵的时候,时不时地看着段胜利,希望得到他的暗示,可他却是任何表情也没有。
安检矿长任国赫是个直性子,只有他不和段胜利搅合在一起,他直着嗓子叫喊着,“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再赞成轻处理。没错,井下工作是辛苦,可就是,就是因为辛苦,我们才更要注意安全,让工人们安安全全地进去,安安全全地回来,让老婆每天见到自己的丈夫,让儿女每天见到自己的父亲,直到安全退休在家。只有这样,这才是我们做领导真正要做的事情。最近几年,大事故、小事故不断发生,之所以事故频繁,就是我们上面的领导没有绷紧安全的弦儿,才会让下面的那些小领导们放松警惕,玩忽职守。在他们看来,就是出了事故,也只是简单的处理一下,完后仍旧官复原职,想这样的处理方式,那么,我们以后的安全也就不用再谈了。今天我把话放到这儿,若是还是像以往那样简单处理,那么我会把我的意见直接上报局里。我任国赫不爱搞小动作,所以我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大不了我不当这个官儿,下井挖煤去。”
任国赫这么一闹,其他人静下来,都看着段胜利。段胜利把最后一点抽完,掐在烟灰缸理,看着大家,声音缓慢而平稳地说,“像上次一样,赵矿长定吧。”说完站起来走了。其他几个人看了看赵长征,都站起来跟随者段胜利走出了会议室,只有任国赫留下来。
赵长征轻轻地笑了笑。
任国赫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站起来,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气呼呼地走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赵长征和曹汉文。赵长征站起来,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
曹汉文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时候他是不能说话征求意见的,他唯一要做的就是陪在身后,像一个忠实的护卫者守护者他的主人,对,此时,赵长征就是他曹汉文的主人,因为他的饭碗就在赵长征手中握着,若是赵长征一不留神松开了手,他的饭碗就会掉在地上,摔个稀巴烂。
“曹主任,若你是矿长,你该怎么做?”赵长征突然说了一句。
赵长征的突然发问,让曹汉文有点措手不及,尤其还是这样一个问题。曹汉文立刻浑身冒冷汗。他思索赵长征此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不敢贸然回答。曹汉文知道此时赵长征心里不舒服,自从他当上这个矿长以来,几乎没有过顺心顺意的事情,事故接连发生,矿上其他领导在段胜利的*纵下一直不怎么配合。就像刚才,段胜利一走,其他人也就跟着走,一点面子也不给赵长征。说起来,对于赵长征他从内心是敬佩的,以他的能力和心性,如果他一直留在矿上的话,那么,大林湾矿很快就会走出困境的。可是,为人做事不能太死板,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靠正直的品行来解决的,该拐弯的就要拐弯,就像修路和挖渠,没有一条路和一道渠是直线型的,都会有拐弯的一段路。
赵长征转身过来,看着曹汉文,说,“怎么不说话?这只是一个话题而已。”
曹汉文脸色轻轻地挂着微笑,毕恭毕敬地说,“赵矿长,对不起,我不能和您探讨这个话题,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话题,所以,也就没有这方面的答案。”
赵长征看着曹汉文,他知道曹汉文心里在想什么,一个下属怎么敢在领导面前谈这样的话题,何况还是曹汉文。他知道曹汉文没有什么背景,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子弟,但是,他却有着普通人家子弟没有的那种圆滑和城府。也许,就是因为他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子弟,才知道普通的艰难,才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踏进上层社会,给自己和家庭一个好的生活。为这一份生活,他培养了奴颜媚骨。
见赵长征看着他,曹汉文的心有点儿揪揪的、跳跳的、更是惶惶惑惑的,但他还得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一直努力着脸上处事不惊的微笑。
赵长征见曹汉文这样,心里突然升腾出一丝可怜他的心态来,难道向往好的生活是错的吗?如果不是错的,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鄙视眼前这个人?其实自己也曾困苦过,在困苦的那段日子里,也想过锦衣玉食的生活。等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后,不也是心安理得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自己不喜欢这个人,仅仅是奴颜媚骨吗?可是,一个下属在上级面前,难道不都是这样吗?自己保持着一份清贫,一份平静,甚至是一份傲骨,但在上级面前,不也是恭恭敬敬的吗?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曹汉文过去接起来,是段胜利打来的,“您好,段矿长。”
段胜利就说,“汉文,处理意见拟好了吗?”
曹汉文看了一眼赵长征,就说,“还没有呢。”
“那,你让赵矿长接电话。”
“好的。您等一下。”曹汉文说完后,捂住话筒,对赵矿长说,“赵矿长,段矿长找您。”
赵长征想了想,走过去,接起来,“老段,有事吗?”
曹汉文悄悄地走了出去,和宁雨泽碰了个面。曹汉文赶紧拉着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说,“我说老弟,你刚才跑哪儿去了,领导们正在开会,你却不在岗位上,你不想干了?”
宁雨泽冲口一出,“那不正好,省的你每天担心了。”
曹汉文惊诧了一下,随后笑了,“我说宁主任,你可真是会玩笑,你干不干我担心什么,我曹汉文有资格担心吗?你是谁,我又是谁,我们俩人都是非常清楚的。你干不干,和我能不能干,与我的担心没有关系。”
宁雨泽也知道自己口快了,这都是刚才的事情闹的,见曹汉文这样说,他也就笑了,说,“对不起,我刚才的情绪不大好。”
曹汉文微微一笑,“怎么啦?出什么事了,让你这样垂头丧气的。”
宁雨泽无奈地一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没事的。刚才的会议怎么决定的?”
“赵矿长还在思索呢?估计一会儿就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