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五月11日,是我的生日。从早上开始我就盼望着能够接到丛一楠的电话,如果还有一点贪心的话那就是还想收到一份礼物。自我到了办公室,我就不敢离开,我怕我一走开丛一楠的电话来了我接不到。于是我就祈祷着,郝主席不要来叫我。刘云不要来叫我。主任不要来叫我。会计不要来叫我。文书不要来叫我。不要有电话打进来。也不要别人用这个电话打电话。总之,在这个时刻,不要有任何事情发生。
“宛玥,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李娟问我。
“没有啊,我的魂在我身上呢。”我搪塞着。
“又撒谎了不是?快说,什么事情?”
“真的没有,我只是觉得无聊而已。”
“不对,你的样子告诉我一定有什么事情的。”
“好好,告诉你,我在等老公的电话,行了吧?”
李娟就笑了,“原来如此。来来来,坐在我的椅子上,把电话抱在怀里,一会儿你老公就从话筒里出来跟你问好了。”
这个李娟现在是越来越能闹腾了,就像老顽童一样。可我今天不想跟她闹腾。见我不搭理她,李娟就过来,刚要说话,王丽进来了,“小宛,跟我去一趟煤质科。”
我一听着急起来,“王姨,我……”
李娟就赶紧说,“王姨,我和你去吧,我好长时间没有去煤质科了,想去看一看。”
王丽就看着李娟,“这么想去,回头让郝主席把你分到那里去,让你天天看。”
“行啊,到煤质科去也比待岗强,煤质科挣得也多,我可以给我的宝贝买漂亮衣服了。”
“那好,我现在就跟郝主席说去。”王丽说着就要走,李娟赶紧抓住王丽,“别介呀王姨,我还想和王姨多呆几天呢,你不知道我多么地喜欢你呀王姨,真的,昨晚上做梦还梦到你呢,和你在饭店里吃大餐呢。”李娟边说边挽着王丽的胳膊就出了办公室。
看着李娟离开,我在心里说着谢谢。然而,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下班也没有打来,我带着失望回了家,母亲给我做了我最爱的几样菜,父亲还给我买了几本书作为生日礼物。我强装着笑脸吃着,和父母亲说笑着。当父母亲问我丛一楠是否打电话时,我又撒了谎,说他给我打电话了。时间又到下午四点,丛一楠仍然没有打来电话。我就离开办公室,往一楼跑去,也许丛一楠是写的信,或者是包裹单。到了一楼后在收发室里等了十分钟,邮递员来了,但是信件和包裹都没有我的。一步一步回到办公室里,默默地坐在椅子上。
李娟走过来,手放在我的肩头上,重重地握了一下,又说,“别这样,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呢,兴许是他想等到快下班没人的时候再打来,这样你俩就可以说点悄悄话了。一会儿我就去刘姨的办公室去,小周去办事直接下班,你就在这里好好等一会儿。”
我抬起头,装出恍然大悟地样子说,“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是李娟姐你聪明。”
李娟就笑着走了。
我再一次地给予自己一份希望,希望在下班时候能够接到他的电话,于是,我看着墙上的石英钟一分一秒地走过,直到六点的钟声响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我的心终于冰冷起来,脸上慢慢浮起一丝冷笑。此时他大概正在那个美丽纯朴的乡村里享受着他想要的那份惬意吧,却让他的妻子在这里苦苦地等待着,让妻子的心一点一点被痛苦吞噬着。
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宿舍,一头栽倒在床上就不再动了。
有人敲门。我不想理会。敲门声继续响着。
我喊了一嗓子,“谁呀?”
“玥儿,是我,宁雨泽。”
我一听,满腔的怒火,“你是白痴,还是弱智,你没有自尊心吗?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来让我骂你呢。”
宁雨泽并没有生气,依旧语气柔和地说,“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的心动了一下,想不到宁雨泽还记得我的生日,但是,我不想因为他记得我的生日我就会回心转意,“不管是什么日子,与你何干。马上离开,我不想见你。”
“玥儿,你先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滚开。”我大叫着。
“玥儿,你若是不开,我就一直站在这儿直到你开门为止。”
若是让他一直站在门口,那还不如把我杀了。我下了床,开了门,“宁雨泽,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宁雨泽走进来,把门关上,就把我抱住了,“玥儿,我想你,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我由着他抱了一会儿后才推开了他,几天不见,宁雨泽瘦了一大圈。
“宁雨泽,今天再和你说一次,我们之间只能是朋友,不会再有别的。就算是妻子可以不要,那你的女儿呢,那可是你的血脉,你真的忍心让她痛苦难过吗?所以,你别往下做傻事了,到时候受伤害的就不只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了。”
“不会的,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放心,你所想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我要疯了我,“你能处理好什么,你能让郎红艳不伤心吗?你能让你的女儿不哭着找妈妈或者找爸爸吗?你能让丛一楠心甘情愿地和我离婚而不受伤害吗?你能让我的名誉丝毫不受损伤,不让人唾骂吗?这些,你能做到,你能处理好吗?”
宁雨泽一时间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看着我。
我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宁雨泽,你做不到的,因为那是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一个人失去至亲至爱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痛苦,不难过,如果不痛苦,不难受,那么感情还存在吗?那么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找我的理由是什么?你说的爱情还会有吗?”
“可我爱你,我不能不爱你,没有你我会死的。”宁雨泽说。
我转过身来,看着他,声音低沉地说,“郎红艳也爱你,没有你和你的爱,郎红艳也会死的,你想让她去死吗?她死了,你的女儿怎么办?难道你也想让你的女儿也去死吗?”
宁雨泽跌坐在床上,抱着头。
“回去吧,回去和郎红艳还有女儿好好生活,你会发觉你爱的人还是郎红艳,而不是宛玥,那才是你的幸福,你的快乐,你相信我,好吗?”
宁雨泽伸出双手抱住我,呢喃地说,“玥儿,我爱你。”
过了一会儿,宁雨泽站起来,把脸上的泪痕抹去,他又一次抱住了我,在我耳边呢喃了一句,“我爱你。”然后就走了。
我目送他离开我的房间后我的心再一次陷入了迷茫。
我没等丽丽和小玉回来就又离开了宿舍,因为我怕宁雨泽再度返回来。我从矿上大街进过红军路绕到街心,再从街心绕回到家,踏着宁静的夜色我又坐在了屋后的山上,像昨晚一样,静静地看着父母亲的家,也曾经是我的家。看着灯光一点一点地变暗,最后消失,所有的屋子沉浸在一片黑暗中,我站了起来。
我又走进了那条黑暗幽幽的小路上,于是那一晚和罗子青的一幕又袭上心头,子青,你还好吗?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还记得吗?我的丈夫丛一楠就忘记了,你也忘记了吗?站在上次和罗子青相遇的地点上我停下来,想了一会儿,我就跑进了杨树林,像那次和罗子青一起奔跑的一样,我跑地气喘吁吁,于是,就又跑到了那条巷子口,然后站下来,等了一下,就走进巷子,然后一步一步来到矿上出煤的南口,站在那里,站在灯光下,想了一会儿就泪流满面,我这是这么了,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我的心里真的开始爱上罗子青了吗?那又为什么一直在盼望丛一楠呢?带着泪水幽幽的心回到了宿舍,俩人竟然一个也没有回来,依然是我一个人。
这就是我的三十周岁的生日纪念吗?躺在床上又是一夜未眠,早上醒来黑黑的眼袋醒目着我的生活,我无奈地笑了笑就往办公楼走去。广场上一辆班车停着,车上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走在最后的是四楼党委打字员毛小风和五楼档案科袁华宇。
毛小风说,“你知道这几天宁主任为什么没来上班吗?”
袁华宇说,“好像是宁主任的妈妈住院了。”
毛小风说,“你知道他妈为什么住院吗?”
袁华宇说,“听你这口气,好像还有别的原因。快说快说,别吊人胃口。”
毛小风说,“是因为郎红艳自杀,他妈一着急,就犯了病。”
袁华宇惊讶地说,“郎红艳自杀?不会吧?”
毛小风笑了一下,“有什么不会。”
袁华宇有些神秘,“女人自杀大多数是因为男人,可是,郎红艳和宁主任那么恩爱,她怎么会舍得自杀?”
毛小风冷笑了一声,“恩爱?恩爱还在外面有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