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宿的劳累,在天色大亮时分,郎红艳终于昏睡过去,兴许梦里梦到了什么,她的眉宇间拧着,一皱一皱的。宁雨泽伸手想抚摸一下,又怕碰醒了她。对于眼前这个跟自己同甘共苦了七年的女人,他知道自己辜负她的太多了。郎红艳对他的爱和自己对宛玥的爱是一样的,错在自己,没有及时懂得自己的心,毁掉了自己,毁掉了宛玥,也毁掉了郎红艳。记得马一松说,如果辜负了郎红艳,是要遭天谴的。这句话今天,不,或许是从回来的那天起就应验了。
母亲多年的病痛被郎红艳的自杀*犯了,昨天,又因为跟郎红艳提出离婚摔下楼。也许,这就是上天的警示,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说,那七年可以扔过去不说,或许还可以谅解自己,但是,昨天的一切,自己却无论如何再也扔不过去了。回来后,郎红艳对母亲就像对她自己的母亲一样真心关爱着,伺候的周周到到,上一次住院,郎红艳衣不解带地伺候着,这一回,还是一样,还给母亲输了血,这样的女人自己还要抛弃,倒真是没有天理了。
宛玥说,已经错过了,说明是没有缘分。那时候,他都没有和宛玥在一起,现在就更不可能了。算啦吧,扔过去吧,和郎红艳好好过日子,补给她这些年来的亏欠,让她也知道男人的爱是什么样的。
宁雨泽过去,抱起趴在床边的郎红艳,轻轻放在另一张床上,盖好被子,出了病房。又去找了护工,吩咐她好好照顾母亲和郎红艳,自己出了医院。宁雨泽抬头望望天,天气不错,是个好的开始。
今天是六月一号儿童节,好久没有带女儿出去玩儿了,等会儿,接上女儿,和郎红艳一起去公园。
回到矿上后,处理了一些事情,跟曹汉文请假。
曹汉文说,“需要什么,尽管说。赵矿长也说了,让你好好照顾伯母,一定等她老人家完全好了再出院。至于钱方面,尽管说,不管是私人也好,公家也好,都会帮助你的。这句话,也包括我在内。”
宁雨泽笑了下,“替我谢谢赵矿长,曹主任,谢谢你。宁雨泽不会忘记的。”
曹汉文笑了,“小宁,谢谢赵矿长的话我替传了,回来后,你自己再说一遍。对于我,谢谢就不用了。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任何事情都可以是假的,虚的,但是母亲永远都是真的,我曹汉文从来不会在这个事情上玩花样。”
宁雨泽说,“我相信。”
很多人会嘲笑曹汉文的奴颜婢膝,但没有一个人敢嘲笑曹汉文对母亲不折不扣的孝顺。他可以为了官位舍弃自己的尊严,但他却可以为了母亲舍弃自己的生命。所以,在宛玥家人失去的时候,他的帮忙都是真心的,没有一点虚伪。
曹汉文笑了,“是不是在想宛玥的话?”
宁雨泽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曹汉文说,“这个宛玥呀,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或许真的是耗子转来的,你瞧她,总是能够把人逗弄的团团转,然后她蔑视地一笑后,趾高气扬地在你面前扬长而去。我呀,可真是服了她了。”
宁雨泽说,“你不打算报复她了?”
曹汉文摇摇头,“算啦吧,我曹汉文也许在别人看来,挺坏的,但是,我相信自己的做事原则,没有谁是不为自己活着的,为了自己的生存,使一些伎俩,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我不认为是错误的。”
宁雨泽看着曹汉文,“其实,我知道,你整治宛玥,无非是因为我,怕我抢了你的位置,想利用我和宛玥的关系达到你的目的,这就是你所说的伎俩。也许,你认为这些伎俩不会伤天害理,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后果的严重性。你知道,我母亲动手术是因为什么吗?就是因为郎红艳看到了我和宛玥在一起,一时间想不开,想要自杀,母亲目睹了郎红艳自杀的一幕,才把养护了多年的病激犯了。幸亏是抢救及时,否则,今天的我已经失去了母亲,或者连同郎红艳的生命。曹主任,这个后果,你估计事先没有想到吧?可郎红艳遇见我和宛玥的每一次,都是你安排的。”
宁雨泽的话一下子把曹汉文*进了惊吓里,他的确是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他只是想让郎红艳扯起内讧,*得宁雨泽退出这个舞台,然后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只要后台不强硬,没有谁可以抢走主任这个位置的,因为这个位置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这些年来,他还没有为这个位置苦心经营到如此境地,以至于差点搭上了人命,若是这样,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安枕的,因为自己不是个丧心病狂的人,无非是想要过的好一点而已。他突然想起来那天,让门卫说谎话,若是,门卫迫于自己的威力,说了出去,满世界都是宛玥夜半进入赵长征办公室的故事,那么,宛玥若是抗不住流言蜚语,也自杀了,那么自己,就是杀人凶手,那自己还活的了吗?
见曹汉文如此,宁雨泽明白,他是有所醒悟了,于是说,“曹主任,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曹汉文点点头,算是做了回答。
“那我走了。等我母亲出院后,我会请你和宛玥一起聚一聚的,那时候,我们是真心聚首,而不是虚情假意。”
曹汉文走到宁雨泽跟前,上前拥抱住宁雨泽,“对不起。”
宁雨泽拍拍曹汉文,“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今天的阳光不是很明媚吗?”
宁雨泽离开了办公楼。
在去宛玥家的路上,接到了马一松的电话。
“老宁,在哪儿?”
“我去找宛玥。”
马一松的声音提高了八倍,“你又想干什么?”
宁雨泽笑了,“别紧张,我只是去找她说一下我的决定,我已经想好了,和郎红艳好好过日子。就这话。”
马一松笑了,“这还差不多。”
“找我什么事?”宁雨泽问道。
“过几天是湘云的生日,想着庆祝一下。如果伯母好一些了,你和红艳带着宝贝过来吧。”
宁雨泽说,“行。订好酒店了?”
“定好了,市里大鸿宾酒店。”
宁雨泽笑着说,“你这小子,过个生日也要如此铺张逍遥,真是钱多烧的。”
马一松朗声大笑着,“有钱不花,那是傻瓜。人是要生活,不是单纯的活着。”
宁雨泽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你有钱,好啦,别在穷人面前说花钱好不好,想刺激我是怎么的?”
马一松又大笑了几声,然后话语淡下来,有些严肃的味道,“还是别去找宛玥了,回医院去吧。”
宁雨泽就说,“你也太紧张了吧。”
马一松顿了顿说,“我是说,你一个人别去了,俩人又单独见面,让红艳知道了又该伤心了。过些日子吧,过些日子,我们一起见面好不好?要不,你给她打个电话就行了,告诉一下你的心思不就完了吗?干嘛还要见面。”
宁雨泽无奈地一笑,“好吧,听你的,打个电话。”
马一松这才又笑了笑,“好啦,我还有要事办理,下次再聊。”
“臭小子,又神神秘秘做什么?”
马一松没说什么,就挂掉了电话。
宁雨泽拿着电话想了想,觉得马一松的话有点道理,既然决定和郎红艳好好过,就没必要再见宛玥了,省的俩人都不开心。宁雨泽笑了笑,正要拨打宛玥的电话,却意外地接到了宛玥的电话。宁雨泽还是一阵狂喜,让他一下子忘却对宛玥的爱,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他赶紧接听起来。
“雨泽,伯母的病稳定下来了吗?”
宁雨泽潸然泪下,他一直相信宛玥是爱自己的,只是因为他和她都结婚了,她不能说而已。他时刻记得,当自己和郎红艳私奔出去,在异乡进入洞房的那一刻,他的心才告诉他他爱的是宛玥,当时,他的心一阵阵撕裂般的疼,以至于,一连几天没有和郎红艳有过夫妻之事。回来后,又在菲菲婚礼上,听到了宛玥的话,那时候起,自己就再也不能控制住对宛玥的想念,宛玥的话时时刻刻萦绕在自己耳边,铭刻在自己心上。为了对得起郎红艳,自己才提出离开海林市。却没想到,七年的光阴让自己的情思越发不可收拾。
宁雨泽使劲压住自己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你别担心。”
宛玥淡淡地笑了下,“那就好。你和郎红艳一定要好好伺候着,人老了,恢复起来比较慢,别让她在情绪上再有波动,不然,就好的更慢了。”
宁雨泽明白宛玥的意思,“谢谢你宛玥,我知道的。”
“你现在在哪儿?我怎么听见好像是矿上的声音。”
“我现在矿上,是来请假的。再说,今天是六一,想带女儿去公园玩会儿,好久没带她出去玩儿了。”
宛玥笑了,“是呀,该带孩子出去转一转的。孩子需要父母亲的呵护才能健康快乐的长大。”
宁雨泽一说完这个话题就后悔了,宛玥对孩子特别敏感,一说孩子立刻就热情洋溢着。不过,此时更不能说对不起,这样反而会引起她更难受的心情。宁雨泽想了下,就说,“宛玥,原本想和你见一面的,想把我的决定告诉你。可是,又怕惹你生气,想了想,改成在电话里说。正巧,你打过来了。我想,我想,告诉你……”
宁雨泽知道这一说出去,就再也不能回旋了。
宛玥在那一头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宁雨泽说,“宛玥,大概是我前世做了大孽的事情,今生才会让我又一次失去你。”
等了一会儿,宛玥的话传过来,“雨泽,别这样说,缘分是天定的,我们注定是好朋友,不是有个故事吗?一个男子在快结婚的时候,新娘离开了他,做了另一个人的新娘。他很伤心和不解。佛给他看了几个场景:一个女子死了,有一个男人只是看了看,有一个男人过来给她披了一件衣服,另一个男人过来把女子安葬了。佛说,这个女子就是他的未婚妻,他就是给女子披衣服的男人,所以,女子给了他一段情。最后结婚的那个人就是安葬女子的那个人。雨泽,我只是给你披衣服的人,郎红艳却是安葬你的那个人。雨泽,好好去爱郎红艳,她值得你真心爱她。”
宁雨泽哭了。
回到医院后,看见郎红艳正给母亲接尿,宁雨泽的心豁然舒朗。
“妈妈。”
郎红艳听见女儿的叫声,回转头来,见女儿和宁雨泽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她。郎红艳的心晃晃的。
女儿扑过来,搂抱着她,“妈妈,爸爸说,他和你要带我去公园玩儿,是不是真的?”
郎红艳克制住激动,对女儿说,“宝贝,来了也不和奶奶打招呼?”
女儿赶紧上前拉住老太太的手,“奶奶,你好点了吗?”
老太太说,“看见我的宝贝孙儿,就好大半儿了。”
宁雨泽上前,伸手揽住郎红艳,对老太太说,“妈,今天天气不错,我带宝贝和红艳出去看看,给她们娘俩买点儿东西。”
老太太一见儿子搂住儿媳妇,那个高兴劲,赶紧地说,“去吧去吧去吧,我这儿没事,有护工照顾着呢。好好玩会儿,顺遍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来。”
“知道了妈。”
宁雨泽和郎红艳还有孩子一出去,老太太哭了,儿子总算是回心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