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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厌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在这个故事中,添加一个反派,一个纯粹邪恶的反派。
只需要他或者白青以异兽的形态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把林倩云掳走就行了。
这倒是一个林倩云和韶小果从没想过的思路。
白青听了频频点头:“确实是一劳永逸,我怎么没想到呢。”
“因为你当人当久了。”任厌淡淡道,“忘了我们的解决办法从来都是这样的,简单,粗暴,有效。”
白青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韶小果一眼。
韶小果和林倩云挽着手坐着,她能从林倩云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来,她在犹豫。
“我觉得还是不要……”
“多考虑几天吧。”白青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知道你要强,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不来的事情,这种时候依靠一下朋友并不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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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家老爷子的寿宴前夕,林夫人差人请了林倩云去她的院子里吃小席。
林倩云是有些不习惯的,别的母女或许有这种说体己话的习惯,可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林夫人甚至很少与她单独相处。
她想着或许是母亲觉得她要出嫁了,得稍做训诫,以示家规森严,便规规矩矩地去了,连首饰装扮都选了林夫人更喜欢的素净的款式。
与平日里不同,上的菜都偏甜,拔丝地瓜更是直接放到了林倩云的面前。
“吃吧。”林夫人把手里捻着的佛珠交给了身边的妈妈,自己也端起了碗筷。席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不断地给林倩云夹菜。
等到饭后的茶点也用过了,林夫人才让人端了一个匣子出来,亲手递给林倩云。
“你也要离开这个家生活了,有些事我要叮嘱你。”林夫人的语气平平,“别太努力。有些事情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事情,对我们女子来说,尤其如此。你就只管躺平了,舒服地过就行。”
林倩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番话,端着匣子出来的时候还有点懵,打开匣子一看,里面塞了满满的凭贴。
林倩云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将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清点,发现匣子底部还装了封信,上面写清了拿哪张凭贴去哪家柜坊可换得什么,有银钱、有首饰,甚至还有地契。林倩云粗略地算了算,这匣子里的东西够她后半辈子吃喝无虞,恐怕林夫人的半副身家都在这里了。
林倩云叹了口气。
若说是给女儿的陪嫁也未免太过丰厚,林夫人恐怕是察觉到了她想做什么,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支持。
林倩云觉得她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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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倩云主动叩响了白青和任厌的院门。
刚一开门,就闻到了被她形容为“十只黄鼠狼一起放屁”的药味儿。
白青一脸欣喜:“你来得正好,这药马上就煎好了,你等着,我去给你端,趁热喝。”
林倩云忍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拉住他:“慢着,我来是要说,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请你们帮我。”
“你决定用我们的方法了?”
“不,不完全是。”林倩云摇了摇头,“要在你们的方法里,加入我们的方法。”
四人重新聚在林倩云的小屋里商讨整套方案,顺便分配角色。林倩云很是贪心,既然要做一场大戏,那就要得到等价的结果。她的自由、母亲的心情、林家的名声,她全要兼顾。
而白青的药,这次依然是被默默放到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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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已有成竹在胸,林倩云还是有些烦闷,半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坐到案前漫不经心地翻自己早看过一百遍的话本故事。
韶小果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是她,干脆也起身掌灯,打着哈欠坐在她旁边,头靠着她的手臂。
“别担心,明天一切都会顺利的。”
“嗯……”林倩云点点头,“我也觉得会。”
“那怎么还睡不着?”
“我……我有点不甘心。”林倩云轻声道,“小果,你懂吗?让我如此烦恼的事情,因为有了别人的帮助,竟然轻而易举就能化解。我实在是不甘心。亏我一直觉得自己还算独立,结果遇事还是要靠别人!虽然感谢,可我就是有些高兴不起来。”
“我懂……”韶小果轻声应道,“之前我还想着,有机会了要做一次英雄,结果却是次次被他帮被他救……”
“小果?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太轻了,林倩云没听清。
“我是说,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想做一个事事都能靠自己解决的人。我常常觉得,我真是太弱了……”
两人头挨着头叹气。
“小果,你说我们年长了之后会不会好一些。”
“不好说,我觉得这和年纪没关系。”
“如果我们不是女子,也许会容易一些。”
“或许吧,或许我们还会有别的烦恼和困境。”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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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巡院守夜的人就发现了异样。
数百只鸟雀自四面八方而来,盘桓在意安别院的上方,久久不散。
护院立刻去告诉了管家,管家通知了主子们,不一会儿,所有院子里的人都出来看这奇景。
更有甚者,为了蹭一蹭吉祥气儿,还争抢了起来。
“那鸟儿是从我院子的方向飞过来的,先在我院子上绕了三圈呢!”
“可别惹人说笑了,谁不知道你平日最讨厌鸟,还特意养了花猫来捉,哪只有灵气的小鸟愿意往你那儿飞啊!”
“一定是老天爷见我平日里烧香祈福诚心诚意,这才遂了我的心意。”
“哦呦,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整日往庙里跑是因为什么呀!祈福是假密会是真吧!”
“口空无凭地污蔑人,小心我撕了你这张嘴!”
但不管台面下闹成什么样,在林老太爷的面前,众人都是一团和气众口一词的,纷纷说这是老天爷为了给老太爷祝寿而特地降下的祥瑞。
一向严肃的林老太爷也面容温和起来,不但将晚间的寿宴提前到了中午,还开了大门,吩咐厨房在前院设了流水席,欢迎父老乡亲过来一起看看热闹,吃吃席面。
不到半天,祥瑞降世的事情已经传得方圆八百里人尽皆知。
林倩云早早换好了大家闺秀的行头,跟在母亲身后,落座、献礼、应酬。
她已经为自己写好了剧本,只需等待最后上场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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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从中午吃到下午,橘红色的晚霞爬上了天空,夕阳的光线给每个人的脸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远处传来一声雷暴般的吼声。
鸟群开始不再盘旋,而是逐渐低落在屋檐各处。
又是吼声,由远及近。
渐渐有人意识到不对劲,觥筹交错的声音渐小。
随着一声极近的吼声,一只巨大的异兽跳上了主屋的屋顶,威风凛凛地扬起了头,两条粗壮的尾巴扫来扫去,金色的竖瞳熠熠生辉。
院内不少人被吓得丢了杯子碗筷,跌坐在地。
林老太爷等林家人本来是端坐屋内,此时也在侍者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仰着头看向那异兽。
“诸位请勿慌张,吾乃慈恒真人座下无悲童子,前来接无喜童子归位。”
一直坐在异兽身上的人说话了。
只见那人身穿一身素白纱衣,头纱遮面,只能看清一双眼睛,手持一只净瓶,瓶内还插着一段杨柳枝。
林夫人虔诚,当即跪了下来,念了一声菩萨圣号,低着头捻起佛珠来。
其他人你拉着我我拉着你,也跟着林夫人学,稀稀拉拉地跪了一地。
韶小果第一次演这种戏,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还要一本正经地背林倩云写的台词。
“林氏倩云何在?”
众人顿时转过头去看向林倩云,下意识地为她让了一条路出来。
林倩云理了理头发,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向院中,伏跪在地。
“小女在。”
“汝轮回已满,劫数已历,今令你速速归位,不得有误!”
韶小果说完捻起瓶内的杨柳枝向林倩云隔空点去,林倩云的身体立刻倒了下去。
林夫人惊呼一声,扑过去抱住她,宁宇修也从不远处的客席处跑过来,单膝跪在林倩云身侧,探了她的鼻息,又摸了她的脉搏。
林夫人期待地看向宁宇修,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不……小云……云儿……”
“诸位不必悲伤,她本非凡间魂魄,此番也不过元神归位,重回天宇。林家仙缘深厚,福泽绵长。恭喜恭喜。”
韶小果说完这话便将杨柳枝插了回去,身下的异兽立刻站起身来,跃向天际。
驻足在檐下的鸟雀们也随之再度展翅,跟在异兽身后飞远了。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林碧溪忍不住兴奋地挽住小娘的手,“刚才那真的是神仙?”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安静的院内瞬间沸腾起来,众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几个长辈也忙着给林老太爷顺气,再忙不迭地道喜。
只有林夫人将林倩云抱在怀里,连佛珠掉在地上都没有注意。
宁宇修站起身,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心里升起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