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蒙古头领们，也红了眼，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一拥而上。
他们被逼到了悬崖边，只能用更疯狂的举动，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那十几个锦衣卫，虽然都是好手，可如何是几百个如狼似虎的蒙古骑兵的对手？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像样的抵抗。
惨叫声，瞬间响起。
刀光血影中，一颗颗人头冲天而起。
鲜血，溅了王瑾一脸。
温热的，粘稠的。
他呆住了。
他看着那些平日里在京城作威作福的锦衣卫，在几个呼吸间，就被砍成了肉泥。
他看着那些蒙古人，在杀了人之后，用一种混杂着恐惧和崇拜的眼神，看着林远。
他终于明白，林远刚才说的话，不是狂妄。
是事实。
在这里，这个男人的话，真的比圣旨管用。
他的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饶……饶命……”
林远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还没干透的绣春刀，拍了拍他肥胖的脸颊。
“现在，还用我跪下接旨吗？”
“不……不敢了……不敢了……”王瑾的牙齿咯咯作响，“林大人……不……林爷！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奴婢该死！”
他开始疯狂地磕头，将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现在，可以把圣旨念给我听听了吗？”林远的声音很平静。
“是！是！”
王瑾颤抖着手，揭开黄绫，展开那卷明黄色的丝绸，用带着哭腔的尖利嗓音，开始念诵。
圣旨的内容，和岳峰猜的差不多。
前面是大段的褒奖，称赞林远扬我国威，痛击蛮夷。
后面话锋一转，说他杀戮过重，有伤天和，又说草原初定，不易再起刀兵，命他立刻停止一切军事行动，将降兵就地解散，然后班师回朝，另有封赏。
一套标准的，卸磨杀驴的说辞。
林远静静地听着。
等王瑾念完最后一个字，他从对方手中，将那卷圣旨拿了过来。
他看都没看上面的字，只是用手指捻了捻那华美的丝绸。
“上好的苏绣，拿来擦屁股，都嫌硬了。”
他随口评价了一句。
然后在王瑾惊恐到极点的目光中，他两只手抓住圣旨的两端。
“刺啦！”
一声脆响。
代表着大明最高皇权的圣旨，被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撕成了两半。
王瑾的呼吸，停滞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着那声脆响，被撕成了两半。
疯子！
这个林远，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你……”王瑾指着林远，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远随手将撕碎的圣旨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回去告诉朱棣。”
他直呼皇帝的名讳。
“草原的仗，还没打完。”
“什么时候打完，我说了算。”
“我在这里多杀一个蒙古人，大明的边疆，就多安稳十年。”
“让他管好京城里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废物，别来烦我。”
“要是他觉得，我林远不配替他守国门，他大可以下旨，削了我的职，治我的罪。”
林远俯视着瘫软如泥的王瑾，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不过，旨意到这里的时候，我保证，整个草原已经没有一个能喘气的活人了。”
“到时候，他可以派那些言官，来这里放马。”
王瑾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放大。
他听懂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用整个草原的生灵，来威胁大明的皇帝！
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疯子，真的干得出来。
“奴……奴婢……不敢……”
“你敢。”林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仅敢，你还要帮我。”
“你回去之后，要上奏陛下。就说我林远，忠心耿gěng，正在为陛下开疆拓土，整合草原各部，欲成不世之功。”
“就说瓦剌和鞑靼余孽未清，我正在率领归顺的部落，进行最后的清剿。”
“至于粮草军饷……”
林远顿了顿。
“就说我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让户部和兵部，不必操心。”
王瑾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远。
这……这是要让他，欺君罔上啊！
“你做不到？”林远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奴婢做得到！奴婢一定把话带到！”王瑾吓得一个激灵，拼命点头。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了。
要么，回去帮林远撒谎，还有一线生机。
要么，现在就死在这里，尸骨无存。
“很好。”林远点了点头，“你是个聪明人。”
他转过身，不再看王瑾一眼。
他的目光，投向了北方，那片更加广袤的草原深处。
他的声音，如同冬日的寒风，席卷了整个营地。
“传我将令！”
“归化营，全军开拔！”
“目标，北方，所有还挂着自己部落旗号的营地！”
“我给你们十天时间！”
“十天之内，我要这片草原上，除了我的黑龙旗，再也看不到任何一面杂色的旗帜！”
“出发！”
随着他一声令下。
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又被强行整编在一起的十万大军，开始缓缓地动了起来。
瓦剌人，鞑靼人，他们被混编在一起，由昔日的仇人统领。
他们的脸上，还带着麻木和恐惧。
但他们的眼中，已经燃起了一簇新的火焰。
那是被林远用最残酷的手段，点燃的，名为“掠夺”的火焰。
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失去了自己的身份。
现在，他们要去摧毁别人的家园，掠夺别人的身份。
用别人的血，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和恐惧。
一头由十万蒙古骑兵组成的，只为杀戮和掠夺而生的战争巨兽，在林远的意志下，诞生了。
它咆哮着，向着草原深处，碾压而去。
王瑾跪在原地，看着那支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洪流，从他身边滚滚而过。
他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正在崛起的，比马哈木和阿鲁台加起来，还要可怕无数倍的草原魔王。
不。
他不是草原的王。
他是要将整个草原，都拖入地狱的……恶魔。
马车，还停在原地。
那面代表着大明皇权的日月龙旗，在血腥的风中，无力地飘荡着，显得如此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