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了冰封的河面，激起千层碎玉。
“咔嚓！”
厚实的冰层在数千匹战马的轰鸣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裂纹如蛛网般疯狂蔓延。
但这支黑色的骑兵根本不在乎。
他们就像是一群没有痛觉、不知疲倦的幽灵，裹挟着从龙城带出来的冲天煞气，呼啸着碾过冰河，向着西方那血色的残阳疯狂突进。
林远骑在乌骓马上，那身标志性的黑甲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紫黑色——那是无数层鲜血干涸、凝结、再覆盖后的颜色，仿佛一层厚重的血痂，封印着来自地狱的修罗。
他没有回头。
身后的龙城，那座屹立千年的匈奴圣地，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冲天的黑烟即便隔着百里，依然清晰可见，像是一根耻辱柱，狠狠地钉在了草原的心脏上。
“大人，前面的马蹄印乱了。”
岳峰策马跟了上来。他的嗓子彻底哑了，说话像是在吞炭，每崩出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那是一种野兽看到猎物垂死挣扎时的兴奋。
“乱了？”
林远勒住缰绳，乌骓马打了个响鼻，喷出一股白色的热气。
他低下头，看着雪地上那些杂乱无章、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的蹄印。有的深，有的浅，有的甚至慌不择路地撞进了旁边的灌木丛。
“那是他们怕了。”
林远的声音很轻，被寒风一吹就散了。
但听在岳峰耳中，却比惊雷还要震慑人心。
“阿鲁台那个老东西，这是想用‘壁虎断尾’的法子。”
林远冷笑一声，手中的马鞭指了指那些四散的蹄印。
“他把手下的部落都散开了，想让我们分兵去追，好给他自己争取逃命的时间。”
“那……我们要分兵吗？”岳峰问道。
“分兵？”
林远转过头，看着岳峰，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我们只有两千人。”
“分兵，就是送死。”
“而且……”
林远猛地一拉缰绳，乌骓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
“我为什么要追那些杂鱼？”
“我要的，是那条最大的老狗。”
“只要宰了阿鲁台，这草原上的狼，就都成了丧家之犬。”
“传令！”
“不管两边的诱饵，只认准那一股向西的主力！”
“谁敢拦路，就杀谁！”
“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是！”
岳峰浑身一震，猛地拔出战刀，冲着身后的骑兵怒吼：
“没听到大人的话吗？”
“不管杂鱼！只杀老狗！”
“全速前进！”
“轰隆隆！”
黑色的洪流再次启动，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无视周围所有的干扰，笔直地切向草原的深处。
……
与此同时。
距离林远八十里外的一处山谷中。
“快！快走！”
阿鲁台趴在马背上，平日里威严的太师形象早已荡然无存。他的发髻散乱，金色的锦袍被树枝挂成了破布条，脸上满是灰尘和油汗，看起来就像个逃难的老乞丐。
“太师，歇……歇会儿吧。”
一名亲卫统领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胯下的战马已经开始口吐白沫，四条腿都在打摆子。
“弟兄们跑了一天一夜了，马都要跑死了。”
“歇？”
阿鲁台猛地转过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暴戾。
“那个疯子就在后面！”
“那个吃人的魔鬼就在后面！”
“你让我歇？”
“你是想让老子的脑袋，也被他垒在那座该死的京观上吗？！”
“啪！”
阿鲁台狠狠一鞭子抽在亲卫统领的脸上，打得皮开肉绽。
“给老子跑！”
“告诉后面的‘野狐部’和‘铁勒部’，让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挡住那个疯子两个时辰！”
“挡不住，我就灭了他们全族！”
亲卫统领捂着脸，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怨毒，但终究不敢违抗，咬牙应道：
“是……”
……
半个时辰后。
野狐岭。
这是一处狭长的隘口，两侧怪石嶙峋，形如野狐，是西进的必经之路。
此刻，三千名野狐部的匈奴骑兵，正乱哄哄地堵在隘口前。
他们的首领是个独眼龙，手里提着一把狼牙棒，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首领，太师真的会派援兵来吗？”
一名百夫长战战兢兢地问道。
“废话！”
独眼龙一脚踹在百夫长屁股上，骂骂咧咧地给自己壮胆。
“太师说了，只要咱们挡住那股明军两个时辰，回头就赏咱们一万只羊，还能让咱们入主王庭！”
“再说了，那明军也是人，不是铁打的。”
“他们跑了这么远，早就人困马乏了。”
“咱们以逸待劳，怕个球！”
正如他所说。
远处，那支黑色的骑兵终于出现了。
他们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迟缓。战马的响鼻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清晰可闻，每一匹马的身上都挂着白霜，显得疲惫不堪。
“哈哈！看！”
独眼龙指着明军，大笑起来。
“老子就说吧！”
“他们快不行了！”
“弟兄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冲下去！杀了他们！抢他们的盔甲和战马！”
“杀啊！”
三千野狐部骑兵被首领的话鼓动，眼中的恐惧被贪婪取代。
他们怪叫着，挥舞着弯刀，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下了山坡。
然而。
面对这漫山遍野冲下来的敌人。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黑甲将领，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林远只是缓缓地举起了左手。
掌心之中，那尊只有巴掌大小的【镇国金人】，突然绽放出一抹刺眼的金光。
“嗡！”
一股古老、苍凉、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野狐岭。
【镇国金人】被动效果触发：异族全属性压制50%！
下一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原本气势汹汹、嗷嗷叫着冲锋的匈奴战马，突然像是见到了天敌一般，齐齐发出一声悲鸣。
“希律律——！”
前排的数百匹战马直接前蹄一软，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