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警长先送许愿和宋云景去了医院。
镇上就一家医院,接待许愿的医生也是为宋云景看病的那位女医生。
女医生对两人都挺熟了,看到两人也露出纳闷之色:“你们怎么三天两头受伤?”
许愿干笑,“家里来了放高利贷的,争执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
将给警察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女医生听闻,也就没有多问了,简单查看了一眼伤势便让护士准备工具。
宋云景全程陪同。
女医生剪开许愿手臂上的衣服,先为子弹擦过的伤处做了消毒处理,再检查其他的伤患。
他这才发现,她不仅手臂、脸颊和脖子上有伤,小腿和手肘的位置也都是淤青。
应该是跟那个左膀纹身男缠斗的时候伤到的。
女医生推开裤腿,看到密密麻麻的淤青也抽了一口气:“痛的话,你就喊出来,上药之前我会先清理一下伤口,可能会痛。”
许愿不以为意,淡定地撇撇嘴,“医生你别担心我,您快一点结束战斗,我也好快一点回家。”
女医生无奈摇摇头,但见她面上果然没有不适之处,便放心大胆地拿起手术刀和棉棒。
宋云景在一旁看着,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她有力气,还会一点拳脚功夫,还有,她忍耐疼痛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女孩子应该有的表现。
显然,真实的她跟司南调查的那份资料里,有出入。
许愿不是不疼的,每次她面对小乞丐的血肉模糊都非常淡定,但一想到这些伤落在自己身上,还是不忍心看。
以为不看,痛感就会减轻了。
这是她一贯以来缓解不适的方法,她习惯了不展露懦弱在人前,也习惯了在痛苦时,从不发出任何声响。
但宋云景还是注意到她微微皱起的眉宇,想来是痛的吧。
他顿了顿,还是抬脚上前走了一步,学着她之前将手臂放在她面前,“你抓着我吧。”
许愿抬头看他。
他顿了顿,却是说:“小心摔着。”
许愿眨眨眼,盯着他看了一会,确定不是在同情自己,大方抓住他的手臂:“那你可别怪我手劲大,万一把你抓残废了。”
宋云景自然没当真。
这时,女医生正在用手术刀刮掉血肉上沾上的脏东西,刺痛感袭来,许愿的手紧了紧。
宋云景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紧张感,只觉得皮肉之间也有粗糙的摩擦感。
先前两人也有过短暂的肢体接触,但他从未见过她掌心的样子,这次紧密的触感,才发现,她的手指虽然长得纤细修长,掌心和指腹间,有几处浅浅的小块的老茧,不像是这半年喂马就能干出来的粗手。
还有,在与尼克争夺手枪时,她很聪明地抓准了微小的时机。
她甚至没有害怕的感觉,只是事后,她才担心自己会被灭口?
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宋云景心下全是疑虑。
许愿感受到他的视线,正好抬头看来,觉察他的情绪,稍微松了松手,不等他问,自己便找着说辞专状似不经意道:“哎,医生你不用小心,我在马场训马时经常受伤,不怕的。”
顿了顿,她偷偷打量,见宋云景疑虑还未消散,又道:“更何况,我以前在香江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苦日子过惯了,以前我们那片经常遇见打劫银行的,有一次,我在珠宝店打零工还遇到过劫持犯,我被当做人质关了三四个小时,警察在外面都没办法谈好,还好我最会唠嗑,硬生生跟人家唠了两小时家常,最终说服他把我放了。”
这个故事嘛,半真半假。
但她说出来的时候却像是笑话,女医生都被她逗笑了:“难怪你看着这么淡定呢。”
普通女孩子遇到打手都怕,别说真的吃了枪子了。
许愿撇嘴,摆出一副你别信的样子:“你不信啊,不信我给你看,当时我小腹上还有刀伤呢,对了我的小腿上也有……”
说着,她就要拉高衣摆给人看,宋云景脸瞬间红了,吓得赶紧伸手按住她的手:“处理伤口要紧。”
他不看了,正好。
许愿无奈作罢,放下手,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人时不时来几出对她的质疑,在这么下去日子可要怎么放肆过啊?
宋云景不知她的话有多少真多少假,但从她抱着石头砸向尼克时,就已经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了,他再次沉下脸,眸中闪过一丝阴冷。
似乎,找到那个左膀纹身的男人似乎比找到尼克更迫切。
-
处理完伤口,许愿告别了女医生和宋云景走出医院到街边。
路上宋云景都没有说话,浑身透露寒气。
许愿也不想触霉头,拿起手机指了指一旁道:“我去旁边打电话,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说着,她走到路边给夏约克打电话询问录口供的情况。
宋云景点头,抬头便见到马路对面的喷泉池附近,有神色诡异的人盯着这边,那人一抬头,也发现自己被他注意到了。
然而那人并没有离开,只是微微颔首。
宋云景神色不悦,司南又做多余的事情。
他转开眼,视线却被路边拿着篮子卖糖果和鲜花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吸引了,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的,不紧不慢地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着,大多数人面上都满含着幸福的笑意,看得出来,她们很满足。
两个小孩很活泼,给路过的人推销着自己的糖果和鲜花,女孩见有挽着女士的绅士路过,她便上前夸赞女士漂亮,惹的女士花枝招展,绅士便立刻掏钱买了花。
倒是懒得惬意的时候,这样的光景,如果夜色落下的晚一点,他倒是想跟许愿散散步再回马场。
那边,小女孩收到钱喜滋滋地跟小男孩炫耀,转头时也注意到宋云景在看自己,她立刻调转目标冲着他来了。
宋云景手上没什么钱,但帕特媳妇有次让他帮忙买面包剩了几个硬币,他还没来得及还给她,跟小女孩讨价还价一番,勉强能买到一只玫瑰。
许愿挂完电话,神色焦急地回过身,却赫然看到一只红艳艳的玫瑰出现在眼前。
许愿瞥宋云景一眼,伸手却错过那朵花,直接冲着他身后的出租车招手:“我们要尽快回马场,你不要告诉我,这朵玫瑰花你是想送给我?”
宋云景错愕片刻,收回玫瑰花,不咸不淡:“只是见那小女孩可爱就买了一朵。”
许愿来不及问他怎么会有钱,人已经朝着停下的出租车走去,边走边嘀咕:“那你也太小气了,一朵花我可不要。”
宋云景愣了愣,忽然笑了,一瘸一拐地疾走了两步跟上她:“那你想要多少?”
许愿想也没想回答:“最少也得九百九九朵吧,而且,我还不喜欢廉价的玫瑰花,什么东西,我都喜欢贵的。”
宋云景诧了下,还想问什么,她已经绕开他抬手拉开了后车车门。
许愿看向他,示意他进去:“你坐后面。”
宋云景没多想,倾身坐进车内,然而她抬手便啪的一下关上了车门,转而走到驾驶室窗边,递给司机一张大欧元。
许愿面不改色:“师傅,我来开。”
司机师傅莫名其妙,但还是在金钱的攻势下,将驾驶室交给了她。
车门啪的一下关上,许愿单手打方向盘,一个帅气的倒车掉头,咻的一声,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跑车一样发出了轰鸣声,瞬间冲了出去,惊坏了一众路人。
宋云景和副驾驶的司机师傅东倒西歪,两人惊魂未定,司机紧紧抓住扶手,难看的脸色证明他很后悔赚这笔钱。
而则双手扶着椅背坐直,转而拿起被压碎的玫瑰花,有点刺眼。
宋云景不解:“怎么这么着急,马场出事了吗?”
许愿目不斜视,将出租车单手开出了法拉利的架势,平静道:“夏约克说金先生在警局见了自己的律师,得知香江有点事,急着回去办,连夜要赶飞机走,现在回马场收拾东西了,我得赶回去送金主一程。”
送金主用得着将车开成飞机?
当然不会这样,只是许愿担心金显一伙人再遇到墨西哥老板那伙人。
夏约克这个蠢货,居然联系不上那伙人,不然她也用不着现在火急火燎的往回赶。
宋云景明知她在扯谎,但是也没有拆穿,只是牢牢地抓住了扶手,和司机一起经历痛苦的颠簸之路。
好在,路程不远,不出十分总,老远就能看到马场了。
只是,一辆警车停在门口,金显等人从车里下来,而他们的身后不远处,一辆神似金杯,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哐几哐几,摇摇晃晃的向着他们过去了。
许愿神色一凛,脚下更用力,出租车一个危险的飘逸刹车,在扬起的灰尘中拦截住了面包车。
许愿停下车,推门直接下车,在一种烟雾缭绕中看,还真是帅气十足。
李助理跟在金显身后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啧啧赞叹:“棠小姐这开车技术这么好,不去做司机可惜了。”
众人没搭理他,尤其是夏约克惊慌失措地迎上去,金显几人也跟上。
这边,司机冲下车就去路边呕吐。
宋云景胃里也难受,但强撑着下车,也来到许愿身边,而面包车里也走下几个带大金链子穿小皮裤和洞洞T恤的男人,纷纷捂着脖子和腰杆,正要龇牙咧嘴地装出凶相揍人。
带头的正是墨西哥餐厅老板,见到许愿,他愣了下,慌忙小跑着上前,三边会晤,夏约克、上前就要拉着墨西哥老板走。
墨西哥老板一脸懵逼:“不是,怎么回事,那活不干了?”
夏约克正想支支吾吾的解释。
许愿赶忙接话:“是墨西哥餐厅的老板摩尔先生啊,不好意思,我的手受伤了刚开车没注意,差点撞到你们了。”
摩尔先生瞪眼,眨眼,看看夏约克又看身后的一众“小弟”,这是怎么个意思?
许愿知道他们一头雾水,偷偷看了眼金显,见他也一脸疑惑,便立即笑着冲众人解释:“这位摩尔先生是夏约克的朋友,我想着金先生你们就要走了,本来想找点朋友一起来半个欢送Party的,摩尔是开餐厅的,我让他们几位来做点墨西哥特色美食。”
穿成黑社会的样子来做饭?
倒是没人真正问出口。
这边许愿已经疯狂冲摩尔挤眼睛了:“对了,摩尔先生,你带餐厅的工具来了吗?”
摩尔愣住了,车里是带了工具一大堆,什么玩具枪啊,看着就很唬人的棒球棍、砍刀啊……足以将这场戏演逼真。
摩尔get到了许愿的意思,挤眉弄眼的试探:“带了……就是你们今晚的Party是烤肉呢?还是什么……我忘记带肉了。”
夏约克这个憨憨见状,总算聪明了一回,连忙举手表示:“啊,那我们陪你回餐厅拿肉。”
摩尔点头,几人着急就要转身。
金显满脸遗憾地看向许愿:“棠小姐,很感谢你的申请邀请,但是下次吧,这次香江那边的事情出的急,我连夜要赶回去,这就要走了。”
许愿迟疑:“那就……”
“不过你放心,我答应过要买你的马场,这几天我的律师戴sir会留在都柏林,你清算完整个马场后,发合同和资料给他就好,他会代替我全权处理。”
许愿感激,遗憾:“只能这样了,下次金先生在来的时候,我们再给你开Party。”
这次,金显摆足了富二代的派头,有专车来接上他,直奔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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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终于送走了金显和不太聪明的李助理,缓缓出了一大口气,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着手清算马场的所有资产了。
为了将会计的这份钱也赚了,许愿犹豫了片刻,便决定自己动手。
接下来的两日,许愿便忙碌了起来,帕特一家子也喜气洋洋地帮忙。
许愿甚至都没来得及将自己的东西搬出宋云景的房间,宋云景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没事的时候也就帮帮忙清点物品。
第三日傍晚,许愿清点的差不多了,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在房间里整理数据文件等,宋云景端了食物给她送来,推门进来却不见许愿的身影,书桌上的电脑里数据还做了一半,而浴室里隐约传来水声。
许愿有这个毛病,上大学的时候就这样,没感觉的时候就洗澡找感觉,这才洗到一半就去了。
宋云景原本想放下东西就走,转首却看到她电脑屏幕上的分析报告、数据资料,居然是完全专业的金融IPO报告,他迟疑了下,还是拿开了一张资料看,下面甚至还有一份关于马场改善经营的计划书,并且是一份很合格的计划书,确实对经营马场会有帮助。
……
宋云景还想看,这时浴室里传来开门声,许愿拉开门就看到他。
许愿看看他,又看看他不老实的手,顾不得还有点湿的刘海,上前直接抽走文件,蹙眉:“你找我做什么?”
宋云景并不惊讶,只说:“我记得,你在香江大学读的历史。”
许愿陡然一僵,“我还不能有点金融爱好?”
但是刚说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神色凝重看他:“你调查过我?”
宋云景手僵了僵,神色淡然:“我看你房间有很多历史书。”
撒谎!
但是……拆穿他没有意义。
许愿沉吟片刻,正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忽然,院子外想起电铃声,有人来了,两人都放松下来。
许愿打破沉寂:“我去开门。”
她边用毛巾揉着半湿的头发,边朝院子走去,拉开栅栏,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身材妙曼,打扮精致,穿着商务套装的女人。
司南微微一笑:“你好,我是司南,请问是棠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