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时砚眉骨微挑，指间掐着的猩火明灭，淡淡的白色烟雾缭绕开来。
乔若初的一声“小叔”炸得人神魂游荡，偏偏霍时砚跟个没事人一样，依旧漫不经心。
“给我送什么？”
周围一片安静，所有人只敢偷偷看，不敢吱半点声。
乔若初豁出去了，努力屏蔽掉周围所有的目光。
她将一直拎着的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外套。
这是三天前，霍时砚给她披过的那一件。
“小叔……”
她将衣服递到霍时砚跟前。
霍时砚低眸扫过，薄唇勾了一抹笑，“原来是送温暖来了？”
他的口吻随意，可就是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暧昧。
乔若初眼巴巴地看着他，“我能不能收回那天我说过的话？”
被迫跟周成和她没有办法接受。
眼前的人，是她此刻唯一的救命良药。
散漫戏谑的目光锁定在她渐渐红透了的小脸上，他的声音隔着烟雾，似乎暗哑了几分。
“后悔了？”
乔若初眼睫轻颤，小弧度地点点头，看上去有点可怜。
霍时砚却丝毫没动恻隐，等着她开口。
“……后悔了。”
霍时砚低笑出声，“你该不会觉得，在我这里，后悔有用吧？”
心沉了下去。
乔若初再无侥幸，可霍时砚，是她唯一能够得着的出路。
“不试试看，我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霍时砚微微眯起眼睛，一言不发看她的几秒钟，让她心惊胆战。
“也不是不行。”
乔若初眼睛一亮，分外乖觉地望着他。
“你把后悔的细节记下来，当着我的面给云锦打个电话做个说明，这事就算过了。”霍时砚慢条斯理。
乔若初一下岔了气，那些细节能说吗？
他让她做的哪里是个说明，分明是让她交代后事。
“小叔……”
“为难？”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乔若初的底气又虚了几分，“能不能换一个……”
轻慢的笑声拂过她的耳畔。
“陆河，送我的侄媳妇回去，她可是个有原则的好女孩。”
“有原则”三个字，刺得乔若初一张脸生疼。
她没能再次开口，就被陆河客客气气地请出了包间。
“若初，七点五十了。”沈晚凝的话，让乔若初的心再次收紧。
霍时砚这条路没能走通，那她怎么办？
“乔小姐，我送您回霍家？”陆河说道。
乔若初定了定神，“那二爷呢？”
“聚会没有那么快结束，二爷应该会留宿，回去也是明天的事了。”
“明天？”乔若初的脚步顿住。
陆河点头，“这是二爷聚会的惯例了。”
乔若初手指蜷了蜷，“陆助理，我们自己回去就好，不劳烦你了，就是跟你打听一件事情，二爷他……”
陆河有些诧异，但还是老实回答了她的问题。
看着陆河回了包间，乔若初低头滑开手机屏幕。
七点五十七分。
“若初？”沈晚凝有些不太明白她刚刚那个问题的用意。
快要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周成和的手机号码在屏幕上不断地跃动着。
七点五十八分。
乔若初接通了电话，放在耳边。
“乔小姐可真沉得住气，我现在出门了，你觉得我该去哪里？”
乔若初的心头收紧，凉意顺着脊骨攀了上来，后背泌出一层细汗。
她垂眸敛起眼中的狠劲，被困局逼得当了个赌徒。
“……我在暮色等你。”
掐断电话，她对上沈晚凝不赞同的目光，不等她开口，她就说道：“晚凝，你帮我一个忙。”
*
包间里。
霍时砚扫了一眼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手一抬，随意往旁边一丢。
“二爷，这衣服……”一旁的杜修杰试探。
霍时砚意味不明：“做小辈的特意给我这个长辈送了温暖过来，可惜了用不上。”
杜修杰胆子更大了一些，“您用不上，要不这份温暖我帮您收了，也不浪费。”
谁不知道霍时砚和霍建修水火不容，所以说起话来的时候也没有丝毫顾忌。
霍时砚掀了掀眼皮，扬手，烟头弹到了杜修杰的脖子上，滚过皮肤掉进衣服里。
“疼疼疼……”杜修杰一下蹦了起来，拼命地扯着衣服，将香烟抖出来。
“年纪大了，手抖。”霍时砚半点不走心。
周围安静了下来，众人心里暗骂杜修杰蠢。
哪怕霍时砚和霍建修不和，可明面上，乔若初是霍家人。
杜修杰踩的是谁的脸？
傅彦北的目光在霍时砚的身上顿了顿，才看向杜修杰，“滚出去倒倒脑子里的水。”
杜修杰憋屈出门，陆河刚好进来。
霍时砚扫过一眼，“送回去了？”
“哪能那么快呢，乔小姐没让送。”陆河走到霍时砚身后，“不过，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霍时砚眉骨微挑，陆河凑上前压低了声音说话。
霍时砚黑眸涌入一抹暗色，才抬起头，扫过不敢吭声的众人。
“继续。”
话音落地，气氛短暂凝滞了几秒钟，然后，包间里又热闹了起来。
霍时砚懒懒靠进椅背里，垂落的目光扫过孤零零丢在地上的那件外套，薄唇勾了勾。
*
电梯上行，停留在了暮色顶楼。
走廊外侧，是大片的落地窗，宽敞露台上，遍布绿植，在月色下游泳池水光粼粼。
难得的清幽和暮色底下的喧闹热烈，形成视野上的巨大反差。
乔若初攥紧了房卡，朝走廊深处走去，最后，在一扇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九点十分。
周成和应该快到了。
她站在门口，心跳随着时间的跳动越发急促。
嗡嗡嗡——
她心头瑟缩了一下，反射性地盯紧手机屏幕。
【沈晚凝：聚会散场了。】
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下一秒……
叮——
她抬起头，尽头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周成和的身影。
四目相对，周成和快步迎了上来，直接朝她抓去。
乔若初后退一步避开，“照片呢，给我。”
“给你也行，不过你的诚意呢？”
余光撇向没有动静的另外两台电梯，乔若初收敛心神，将捏在手心里的房卡递了过去。
周成和迫不及待地将房卡打开。
“先进去！”
乔若初盯着他，拖延时间，“照片……”
聚会散了，那霍时砚应该也快到了。
“别玩花样，”周成和的脸色阴沉，“现在就进去，拿到照片的人，才能是你。”
余光里，电梯楼层显示屏终于有了动静，从霍时砚所在的那一层，缓缓往上。
她眼底涌入一抹亮色，转过身进了房门。
下一秒……
砰——
房门带上，落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