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初怔怔地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霍时砚斜倚在门框上,薄唇勾起的弧度肆意招摇。
“怎么,傻了?”
她确实是傻了,连想都没有想过霍时砚会来。
她是真的以为刚刚是运气眷顾,没有想过会是他。
“过来。”他低声说道。
乔若初没动,她的脑子仿佛生了锈,有点转不动。
霍时砚眉骨微挑,直起身,缓步朝她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她的心尖上,一颗心跳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直到他真真切切地站在她跟前,她才恍过神来。
“二爷。”
“嗯。”微微上扬的尾音,依旧显得十分不正经。
“你怎么来了?”
霍时砚轻笑出声,“不想我来?”
乔若初眼巴巴地望着他,摇了摇头,不是不想,而是不曾想,也不敢想。
“二爷,我要去看看我外婆。”
“好。”
乔若初匆匆几步往楼上走,夜已经深了,舒玮已经睡了,她没进去打扰,而是站在病房外面看。
还好,外婆没事。
她终于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压不住要往上涌的酸涩。
她刚刚躲过了一劫,却不知道往后的路,应该怎么去走。
“跟上。”
散漫的声音落在耳侧,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霍时砚转身离开,她赶忙朝病房里看了一眼,匆匆忙忙地跟上,进了走廊尽头空着的一个病房。
“坐。”霍时砚睨了她一眼。
乔若初听话地坐了下来,片刻后,一个医药箱被放在了茶几上。
她眼睫微颤,微红的眼睫抬起来看他。
“手。”霍时砚将椅子放下,坐在了她面前。
乔若初唇瓣微抿,乖乖地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里。
她的手凉,他的手尤其热。
指尖不由地轻颤了一下,掌心相贴的热度仿佛也跟着蔓延到了她的心里。
霍时砚拿过碘伏棉签,在她磨破皮见了血的手肘上涂抹。
她瑟缩了一下。
霍时砚手指微顿,看向她,“疼?”
要说多疼也算不上,可此刻,好像所有的感官逐一放大,深埋心底的脆弱冒了头。
她小弧度地点了点头,“嗯,有点。”
“能忍吗?”他低声问。
乔若初又点了下头,“能。”
霍时砚低声笑了,“真乖。”
亲昵的两个字,在安静的午夜里莫名添了几分温柔。
乔若初的心跳一下就漏了半拍,本能地低下头,但耳根子到纤细的脖子上,都蔓开了一抹绯色。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她不敢去看霍时砚,目光所及,就只是他修长分明的手指,轻柔给她上药。
“二爷,你还会护着我吗?”
可能是整个人都太过放松,心底的贪念不受控制地冒了头。
乔若初有点后悔,但也想知道答案。
霍时砚捏着她的掌心,随手将棉签丢进了垃圾桶。
她的胆子大了一点,试探地朝他看去。
霍时砚嘴角上扬,“那得看你表现。”
“什么样的表现?”
霍时砚目光落在她莹白的手上,手指有点恶劣地在她的掌心里勾了勾。
“显然,今天的表现就挺不错的。”
对上他眼底的笑意,沸腾的热度瞬间烧上她的脸颊。
呸!
今天压根就没有最后……
“你……”
“你来才能我往,侄媳妇,你总不能白白占我这个小叔的便宜吧?”霍时砚一本正经地和她讲道理。
乔若初想怼他,可奈何脸皮没有人家厚。
“走了,送你回去。”
乔若初应了一声,小步跟着他身侧,一路到底下的停车场,坐进了副驾驶座。
路上安静,好几次,乔若初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身侧。
霍时砚骨节分明的手掌握着方向盘,暖黄色的路灯晃过,光晕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俊美、矜贵,
她突然就想到霍云锦说的话,临到关头他放了顾家鸽子,不仅仅是失去了助力,而是和顾家结仇。
如果不是因为她耽误了……
车停稳。
霍时砚侧眸,和她四目相对。
“到了。”
她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就看见霍时砚笑了。
“舍不得走,赖上我了?”
乔若初脸一红,急急忙忙地去推车门就要下去,但被安全带一带,又落回到了位置上。
霍时砚忍俊不禁,她懊恼地去拽安全带。
忽地,身前一暗。
她身体本能地往后仰,后背紧紧地贴在椅背里。
咔哒——
锁扣松掉,霍时砚捏着安全带,手一点点收回,没有碰到他。
只是那双幽深晦暗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明明什么都没做,又像是将什么都做到底了。
乔若初的耳根子发烫,“你……你别看我。”
霍时砚眉骨挑了挑,笑了。
挨得近,低沉的笑声撩过她的耳畔,她的脸颊更红了一些。
“难道你刚刚少看我了?”
乔若初的脑子宕机了一瞬,她之前的偷看,原来早就被抓包了。
“礼尚往来,承受不住了?”霍时砚戏谑无比。
再正经的话,由他说出来总不太正经。
何况,这一番话原本就不清白。
乔若初急忙推开车门下去,刚要走人,可脚步顿住了。
她转过头,手指不由地收紧。
“今天你和顾明月的订婚没成,是因为我吗?”
霍时砚微微挑眉。
乔若初的心跳越来越急,越来越快,被压在心底的妄念一点点冒了头,试探着想要一个答案。
他懒散靠在椅背上,抽了一根点燃,车灯暗了下来,寥寥烟雾在路灯散落的些许光亮中弥散。
“不是。”
她眼睫微颤,那双黑眸似笑非笑,不过两个字,但答案已然很清楚。
跟她无关,她顶多算一个插曲。
有没有她,订婚都成不了,唯一的差别在于,这一场订婚如何收场。
急促的心跳还未归于平静,但绮念已经随晚风消散,不留丝毫的痕迹。
“哦,那就好。”乔若初扯了一下嘴角,机械开口。
她刚刚转过身,身后就响起霍时砚的声音。
“乔若初。”
她的名字,由他念出,缱绻于夜色,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她转身望向他,他叼着宴笑得懒散。
“知情识趣,懂进退。”
和煦的晚风拂过,莫名的凉意却一点点渗入了骨子里。
她的指尖一寸寸地在掌心里收紧,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彻底收敛。
“谢谢小叔夸奖。”
“不客气。”霍时砚掐灭了指间的猩火。
车在乔若初的身侧开过,带起的凉风扫过,她抿了抿唇,无声扯了下嘴角。
挺好,她的定位清晰分明。
人也可以身不由己,但她的心,丢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