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飞这边紧锣密鼓的筹谋,戎祁也在北地暗戳戳准备搞事的时候,京城的朝堂上也同样腥风血雨,围绕的不止是刚刚才结束的科考,还有工部拿出来的利农利器。
这是童仲元从江南调任回来之后,第一次在朝堂上冒进出头,只因他在江南待了近二十年,比谁都清楚手上的东西到底代表着什么,这也是他在朝堂上与众人据理力争的原因。
“童大人,这东西要真是这么好,为什么在江南的时候没人发现?反而是贫瘠的北地研究了出来?还是在雪灾肆虐,只能靠着朝廷救济才能春耕的时候?”出声的人是御史,说话颇具分量的望着童仲元。
“江南鱼米之乡,一直都比被贬富饶,早有一套自己的利农理念,常年丰收,人民自足,自然也就少了点刻苦钻研的精神,倒是北地贫瘠,为了获得更多的收成和活命机会,在有限的条件下开创拓新,反而更能受到启发获得馈赠。”童仲元不卑不亢的回答,听得大殿上众人面面相觑,没有及时出声。
“童大人把东西说的这么好,可有凭证?要知道这东西一旦推广出去,便是百年之计,而前期投入需要户部调拨,而后各地官员配合落实,还得派人教授,这可不是什么容易事。”有人适时开口,望着童仲元默默打量。
“定王送来图纸时,已经在北地广泛推广使用,成效显著,于耕种有利,还便于开荒,这边是凭证。工部可以派遣官员各地巡视,协助地方官员落实使用,户部前期调拨的与日后收获的比起来,更是不值一提,何况这是农事,比起官员教授,农人门怕是只要看过一眼,使用过一次,便能比谁都清楚这是个好东西,大人实在无需担忧。”
童仲元抬头淡淡的望了一眼说话的官员,心里想着这东西是利农事的,你一个高官能懂什么?懂也不会问出这种可笑问题,百姓天天跟土地打交道,用的农具比谁都多,用过一次,哪个更好用还要你教?
现在的问题是朝廷要不要去推广,地方官员能不能配合推广的问题,因为这里边牵扯到铁矿,朝廷要是不点头,这大量的铁矿交易怕是要出乱子,价格如果没有朝廷把控,这本来利民的事情怕是会变成另一种方式的剥削。
毕竟东西做出来了,百姓买不起这不就是笑话吗?
“定王又要剿匪又要赈灾,现在都开始务农了,当真是能干的很。”有人冷哼,说出的话隐含嘲讽,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朝堂上谁也不愿意相信这事情会出自定王之手,如果定王有这个本事,哪里还会让北地落得这般田地?打仗剿匪也就罢了,那粗狂匹夫一样的王爷连赈灾都能死个户部侍郎,农事上哪整出这种利农利器?
而且还牵扯到铁矿,可容不得旁人不多想。
“唐大人的意思,难道定王能干还是错了不成?”童仲元皱眉,语气同样不善的望向输说话那人。
“你!”唐大人厉眼一瞪就要辩驳,结果却听得头顶皇帝喝了声。
“行了!这东西既然有争议,那就先放一放,等北地那边先行使用过后,看成效再说,若是童大人所言不虚,再推至各地也不迟。”反正江南一年两收,北地成果出来了,江南那边还能赶个秋种,待过收成的时候若效果显著,开年后再各地推广,反而省了解释的功夫。
皇帝心里有自己的算计,朝堂上的人自然不会辩驳皇帝的决定,更何况这对反驳童仲元的人来说并不是坏事,有了这个缓冲时间,他们私下里倒是可以着人收集一些铁矿,等到皇帝下令推广的时候,他们也能横赚一笔。
是的,大家都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只是不甘心这样的好处都落在了定王和童仲元头上罢了,若是这会儿推广,朝廷介入就没了他们插手的余地,而定王这些早就有所准备的,估计会狠赚一笔,如此好事,怎么能便宜了别人而苦了自己?
所以就算知道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是好事,许多人也不愿立时执行。
“是,臣遵旨!”提出这件事情的童仲元,听到皇帝的话之后,低头垂眸应了声,而后又退回了人群里。
所有人看到这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只有丞相淡淡的扫了一眼童仲元,表情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嘴唇。
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吏部上奏,言科考的榜单已经定下,将在两日后张贴公告天下,听闻这个消息的百官,顿时都呼吸一滞。
终于,历经波折的科考落下了帷幕,众人汲汲营营是否能得偿所愿,也都在此一举,所以谁都没说话,只安静的等着皇帝开口。
“如此,便公告天下吧!顺便把殿试的日子也定下,就在张榜的七日后,这盛京城,也该好好热闹一翻了。”皇帝眼神微眯,话中有话似的的望着前方。
“是!”吏部尚书,也就是平阳侯,得令后躬身退下。
过了两日,吏部果然张贴出今科金榜题名的榜单,盛京城也确实因此热闹非凡,这一次上榜的人算得上实至名归,特别是前十名的考卷,被张贴在了榜单旁供众人观瞻,看过的人都不得不夸一声妙极。
如此,总算给之前闹出科考舞弊的朝廷挽回了一丝脸面,还有中榜的学子到宫门磕头赞天子圣明,感恩盛世的,不可谓不热闹。
但这热闹终究比不过七天后的殿试,也唯有殿试过后才能点状元,然后骑马游街,坊间私下甚至有人开了赌盘,赌谁能殿前三甲,状元及第。
而其中声望最高的人,谁也没想到会是逍遥侯府的虞长卿,真真的金榜头名。
福云酒楼今天依旧客似云来,许多中榜的学子都在这里开席庆祝,已经连续三天座无虚席,而三楼的厢房更是一房难求。
“哥哥!”虞长莺笑靥如花的望着门口方向,让进门的虞长卿看得回了一笑。
“怎么这么开心?”一袭青衫玉冠,竹海翻云滚着边的虞长卿,端的是君子如玉,陌上世无双,让虞长莺忍不住迎了上去道。
“哥哥金榜头名,怎不叫人开心?”虞长莺笑盈盈的调侃,换来虞长卿哑然失笑的摇头。
能得头名实在是运气,这点虞长卿心知肚明,而随后进门的苏志潮忍不住哼了声,很是不服气的说了句。
“也就是长卿那手字入了主考官的眼,不然头名应该是我的才对。”
“闭嘴!你也知道自己的字丑,怎么不懂好好练练?还有脸说别人!”苏望峦随后进来一脚踢过去,苏志潮急忙避开。
“大伯,这可是姑姑做的新衣!”苏志潮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毫无痕迹的衣摆。
“哼!”苏望峦斜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进门就要给虞长莺行礼,结果被虞长莺伸手拦下,把人请到位置上落座道。
“都是自家人,大舅舅可别折煞莺儿了。”
“就是,今日设宴就是为了给他们庆祝的,都是自家人,大哥可比拘那些虚礼了,省得吓到闺闺。”侯夫人一边劝着苏望峦,同时也调侃着虞长莺。
“没错,今天可是家宴!而且今科帮上的头名和第二名,以及第五名都在这里,旁人可没这牌面!”苏志潮也凑过来说笑,被后进门的苏志琅拽着衣领往后甩了几步。
“四哥,你可消停点吧!还嫌不够惹眼的呢?”苏志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又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你怎么不说长卿?”苏志潮瞪了苏志琅一眼,跟逍遥侯和侯夫人见礼后变跟着坐到桌前。
苏志琅跟着给逍遥侯和侯夫人见礼,然后坐下的同时望向苏志潮说。
“表哥可没你张扬。”要说苏志潮有什么不好,也唯有这点罢了。
“他是不张扬,但他闷骚啊!”苏志潮的话音才落,就被苏望峦狠狠瞪了一眼,呵斥道。
“你再多说一句,就回去抄书百篇。”
“大伯!”不带这么区别对待的!苏志潮不服气的哼了声,还不忘瞪一眼虞长卿。
这人从小到大都这样,看起来风光霁月,骨子里却坏的很,就知道坐山观虎斗,明知道他说了要考个头名状元给长莺妹妹看的,这家伙却非得压他一头,还是输在了字迹上,想想都心绞痛。
“大舅舅不必动气,五弟正当年少,这般意气风发是好事。”虞长卿给苏望峦添了点茶水,引来苏望峦慈爱的视线。
“你还帮他讲话,这小子心里正憋气呢!觉得自己才应该是第一名,也不想想多少人想拿前三都拿不下,他还嫌弃。”苏望峦说到最后又瞪了苏志潮一眼,后者学乖的撇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惹来虞长莺偷笑。
“四哥哥志存高远,而且会试也不是终点,待到殿试才见真章呢!五哥哥不要急。”虞长莺学着虞长卿给苏志潮倒了一杯茶,后者终于拨云见日的捧起茶杯,有些得意的望了虞长卿一眼,看得苏望峦气结,苏志琅更是低头扶额。
“哈哈哈哈哈哈!没错,殿试才见真章,你们可都稳着些,这考试可还没结束呢!”逍遥侯朗声大笑,心情甚好的叮嘱道。
“父亲说的说。”虞长卿笑了笑并未反驳,拿下这个头名,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至于殿试,结果总不会太坏。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着饭,席间有苏志潮插科打诨的彩衣娱亲,气氛更是好的不得了,直到苏望峦有些犹豫的开口问起那个新研究出来的利农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