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秦添进门跟戎祁行了个礼，后者抬头望了他一眼。
“嗯！过来看看。”戎祁招手，示意秦添靠近。
桌上的舆图精细到每一个村落，占了整个屋子大小，秦添绕了一圈才靠近戎祁，低头望着对方示意的地方看了一眼，跟着神色一凌。
“这是？”秦添眼神一闪，瞳孔微缩的望了一眼戎祁。
“南境开始调兵了。”戎祁望了秦添一眼，跟着视线一扫望向另一边与西陵国交界的地方，伸手一指道。
“以贺寿为由调兵护送使臣团到边境城池，因为不确定是否能够联姻成功，所以部队就地驻扎没有离开，若是确定联姻对象，为了迎回驸马，且表达重视，可能还会派遣更多军队前来迎接。”戎祁话音才落，秦添已经接了句。
“如果西陵国公主在盛京城出了什么事情，西陵国怕是会趁机发兵。”
“未必！”谁知戎祁却是摇头。
“西陵国的国主是个十分有野心，且十分谨慎的人，当初发兵大齐国，是因为大齐国的国势不稳，缺少精兵良将，后来楚征军大胜西陵国强军，这么多年休养生息下来，对方就算恢复元气也不会轻易发兵挑衅，就算有这个心，也不可能舍得用自己的女儿做饵。”
西陵国的国主是个爱女成痴的人，不然也不会纵容自己的女儿豢养面首，甚至还帮着收集讨女儿欢心，哪怕西陵国的国风并不像大齐国这般，也少有女子能够做到这个程度，不然西陵国当家的就不是国主，而是女皇了。
“自古朝廷都不能和家亲，西陵国内部恐怕也有不少问题。”秦添如是回答。
“不管怎么说，西陵国的国主已经入圈，若是西陵国公主在大齐国行差踏错，就算不愿意，恐怕也会有很多的不得已。”戎祁说完眯起眼睛抿了抿嘴。
之所以派出那么多军队护送，是因为西陵国的国主重视西陵国公主，而有心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造成了西陵国大军压境的事实。
“那王爷的意思是？”有人想要继续挑起战火，而且波及的恐怕不止一个西陵国，秦添想着望了一眼南境方向，视线最后停留在了西南军驻扎的地方。
“周家小姐与万首辅家联姻，嫁妆会从西南往京城运。”护送的队伍可想而知。
“……。”秦添抿着嘴没说话，而戎祁也许久没出声，直到秦添低头拱手跪到地上。
“末将任凭王爷差遣！”秦添双手紧握抱拳，压下了心绪的翻涌，态度认真而坚决，而戎祁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低声道。
“可能会死。”
“男子汉大丈夫，无惧生死！”秦添铿锵回应，望着自己脚尖咬了咬牙。
“那你就留在北地吧！我把五百精卫留给你，若是西陵国有异动，北地这边刚刚安定，态势见好，必须防范北地蛮族趁虚而入，恐无力增援，你要做的就是把那些招安回来的人整合成军，以后他们就是你的人了。”
戎祁的话让秦添激动的嘴唇动了动，许久才能挤出一句。
“招安的队伍不是都给了张悟吗？看定王的意思是要把人留着自己用。”
“他想用也要他会用才行，天天让人田间巡逻算怎么回事？”戎祁说的有些恨铁不成钢，而秦添听得扬了杨嘴角。
其实也不能怪定王，因为吃饭的问题，他每年都在宫中年宴的时候开口要银子要粮食，弄的跟个乞丐似的，现在好不容易翻身把歌唱，难免会更专注在农耕方面，至于城防，反正王爷人在这里，自然会安排好，所以定王根本就不上心。
可惜张悟这个一心想要干大事的人，要是跟着定王怕是都得耽误在地里。
“这件事情你自己看着办，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能不能收为己用，还得看你自己本事。”戎祁扫了秦添一眼，后者宏声应下，然后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咳咳咳咳！”等人离开后，戎祁忍不住扶着沙盘咳嗽起来。
“说了让你多休息，你怕不是耳朵也有病！听不懂人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的汪鑫，没好气塞了一颗药丸进戎祁嘴里。
“咳咳！东西都收拾好了？”戎祁咽下嘴里的药丸，扫了汪鑫一眼。
“没有，收什么收？说了你需要静养，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汪鑫没好气的回瞪戎祁，至今都还记得自己日夜兼程，骑倒了三匹千里马才赶到地方把这人救下的事情。
“毒不是已经解了？”戎祁皱眉，表情很是不虞的望着汪鑫，好似对方是个庸医，连这点毒都解不了真是没用的样子。
“……！”说真的，要不是前边那个救命之恩，后边一失足成千古恨结下这点缘分，汪鑫真的很想拽着戎祁衣领怒骂三天。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当时都要死了，要不是他熬了七天把毒解了，这会儿他坟头草都长出三尺高了，哪来的脸跟他大小声？
好不容易才解了毒，身体真是虚弱的时候，不好好休息还要长途跋涉的赶回京城，若是京城风平浪静也就罢了，偏偏京城风起云涌乱的很，他这是赶着回去送死还是送死？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伤了根本，至少要静养三个月才能把余毒拔除干净？现在赶回京城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别说这一路回去多大风险，你以为那些人在北地弄不死你，回京城就能放过你了？”汪鑫苦口婆心的望着戎祁。
“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意味着就会安全。”戎祁冷声回应。
“怎么就不安全？现在北地什么情况谁不清楚？说是定王的封地，跟你自己的地盘有什么区别？还有那些收编的队伍，你手里的楚征军，就算京城真的出了事，你完全不用担心没有反击之力，都不如让他们自己内耗，回头再捡个便宜，到时候名正言顺不说，还能坐收渔翁之利，有什么不好的？”
汪鑫不明白，那些人要闹就让他们闹，现成的把柄等着收不好吗？为什么要赶回去惹一身骚？这是没事找事吗？
“我不能把所有人丢在京城，只顾自己安生。”戎祁冷眼望了汪鑫一记，后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
“要不是为了让你安生，京城那边的人为什么要帮你折腾北地？”
“正是如此，才不能让她一个人在京城面对，更不能让她独自承担那些风险。”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虞长莺！”汪鑫望着戎祁，心情很是复杂的不知该怎么形容，甚至还有些一言难尽。
“你不懂。”戎祁沉声回应，坐下后慢慢缓和了呼吸，止住了喉间的痒意。
“我当然不懂，要是懂的话我就不来了！”汪鑫没好气的哼声。
没来北地之前，汪鑫怎么也不会想到，北地会有今天，全都是虞长莺幕后算计的结果，边境的通商，农耕的新粮，还有不断研究出来的新器具，以及被严密保护的炼铁厂房。
回想军营里现在看不出差异，上了战场却所向披靡的兵器，汪鑫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臂。
从赈灾开始，到新器具的研发，再到把控铁矿，然后借着冶炼农具改制出惊人的兵器……。这些事情什么时候发生不好，非得等戎祁到了北地之后，一件跟一件的让人瞧得措手不及。
这样的人，汪鑫毫不怀疑，就算是孤身待在京城那样的地方，也绝对拥有自保的能力，所以他并不赞成戎祁这个时候赶回京城，特别是周家蠢蠢欲动，南境和西陵国都有兵临城下这类趋势的时候。
“你要是喜欢这个地方，可以自己多留一阵子，等事情平息后再回京城也无妨。”面对汪鑫的反对，戎祁固执己见的依旧要回京。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来这？”汪鑫瞪大眼睛望着戎祁，心里暗骂一声喜欢个屁。
“就算你回京城又能改变什么？那些人做到这一步，为的是什么还不清楚吗？回去就是自投罗网，难道人家看你回去还能乖乖收手不成？”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都要造反的人了，还会忌惮这些？要不是在北地没能顺利弄死他，恐怕也不会狗急跳墙，他这节骨眼回去，只会让事情更加一发不可收，真是半点好处都没有。
哦！虽然没有好处，但是可以见到老婆呢！算算日子，是可以圆房的时候了呢！
汪鑫在心里嗤笑，回神之后却看见戎祁已经走出书房大门，顿时气得追了出去。
“你去哪？都说了没有收拾东西，不准回去，你给我回来！”汪鑫气急败坏的一边大叫一边往外跑，而戎祁却是走的头也不回。
婚期定在八月，他说了要赶回去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首领！”
山风习习的地方，空闻大师回头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月光照在树梢投下大片阴影，来人一身漆黑只留下一个隐约的轮廓，而空闻大师只是安静的望着对方，似在等对方继续开口。
“北地消息彻底断了。”
话音才落，空闻大师的眼中微光一闪，面上却始终平静的如同一潭深水。
“人都撤回来了吗？”终于开口，空闻大师嗓音里平静的不带一丝波动。
“能撤的都撤了。”黑影抬头望了空闻大师一眼，后者沉默的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继续遥望远处山峦与天际衔接的地方。
星盘早已有变数，他却一直没能求到破解之法，似乎是从逍遥侯府那位大小姐出嫁的时候开始的，事情慢慢的都脱离了掌控。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竟是已经没有了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