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他猛地扑到灵柩前,嗓音嘶哑得骇人。
可下一秒,那领头的汉子已然跨步上前,一把揪着他的后颈将人拽起!
汉子嗤笑出声,笃定苏景熙是心里有鬼!
“滚开!老子倒要瞧瞧,这棺材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说话间,他余光扫过棺内,看清景象的刹那,脸色骤变,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一具被烈焰灼烧过的尸身,静静躺在其中。
能看出死者生前遭了极大的罪,浑身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肉,面容更是焚毁大半,狰狞可怖得让人不敢直视!
便是常年浸淫沙场、见惯血光的人,瞧见这一幕,也纷纷蹙起眉头,别过脸去。
镇北侯也惊得愣住。
他原本也以为棺内该是空无一物,甚至在苏景熙扑上去的瞬间,还下意识想帮着合上棺盖,好躲开这群人的盘查。
可他万万没料到,这棺材里,居然真的躺着一具尸体!
而且当真如苏景熙所言,是死于那场大火的人!
这到底是谁的尸身?
难不成,纵火当日,苏景熙就早有预谋,偷偷藏了一具尸体,就为了今日能顺利出关?
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过,镇北侯反应极快,当即合上棺盖,又伸手将苏景熙扶稳。
苏景熙却抱着灵柩,情绪彻底崩溃。
“小弟!我的好小弟!是我没护住你,你都走了,还要遭这样的羞辱!全是我的错!都怪我!”
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攥得发白,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要是我能早一步赶到,要是……”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
通道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他哽咽的喃喃自语。
不知为何,镇北侯忽然觉得心头一阵发酸。
就连那些负责盘查的守军,也忍不住面面相觑,尴尬地沉默不语。
镇北侯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那群守军。
“各位军爷,该查的都查过了,现在能放我们出关了吧?”
领头的汉子皱了皱眉,也不想再多生事端,挥了挥手。
“让他们走!”
守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默契地点头,没再继续刁难。
送葬的队伍就这样护送着那口黑棺,一步步走出关隘,朝着远方缓缓行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那领头的汉子才烦躁地抹了把脸。
“行了行了!都别看了!不就是烧死个人?别忘了今日有要务在身!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要是让要犯跑了……仔细你们的脑袋!”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是!”
走出关隘约莫半里地,镇北侯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居然……就这么顺利出来了!?
还是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
绕过一片荒丘,前方忽然出现一群人影。
镇北侯立刻警惕起来,苏景熙却抢先一步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解释,“是自己人。”
镇北侯这才放下心来。
“你们可算出来了!”为首几人快步上前,一拥而上将苏景熙围住,“我们在这等了快两个时辰了!还想着,要是午时之前你们没出现,我们就直接杀进关去!”
苏景熙弯起眼笑了笑,挨了几拳也毫不在意。
“这点小事都办不妥,我也没脸带兄弟们来这淌浑水。”
一群人顿时哄笑起来。
“小子胆子倒是不小!”
“可不是!这次你可是立了头功!”
“敢问这位是……”
众人早就注意到镇北侯的存在,此刻纷纷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恭敬起来。
苏景熙颔首示意,
“这位便是镇北侯大人。”
众人立刻就要行礼,却被镇北侯抬手拦住。
“诸位兄弟不必多礼,这次是你们救了我!该是我向你们道谢才对!”
镇北侯心中感慨万千。
在场的人虽不多,却在苏景熙的带领下,把巴戊耍得团团转!
这样的能耐,说出去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英雄出少年,说的果然不假!”
众人见他毫无架子,也都放松下来,笑着附和,“说起来,这整个计划都是景熙哥一手安排的!要是没他,我们这会儿还摸不着头脑呢!”
镇北侯深以为然。
这一天一夜,他早已见识到苏景熙的智谋与魄力,当真是心服口服。
他又看了一眼那口黑棺。
“是啊!在这样的乱局中,还能抽丝剥茧找到出路,实在难得!”
苏景熙笑了笑,“侯爷真想夸我,等收回云城再说也不迟。”
提到云城,镇北侯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
他转头眺望远方。
站在这里,只能隐约望见那座城池的轮廓。
“说得对。”
他眉心一蹙。
“当务之急,是把那些漠北鞑靼人彻底肃清!”
时间慢慢流逝。
关隘处人来人往。
暗处藏着不少眼线,可他们守了一整天,连个可疑人影都没发现。
这让他们越发焦躁起来。
抓不到人,上面绝不会轻饶他们!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慢悠悠地朝着关隘驶来。
若是镇北侯在此,定然能认出,这正是他昨夜乘坐的那一辆。
只不过,此刻驾车的车夫已经换了人。
“站住!”
守门的守军立刻上前,语气不善地质问,“你们这是要出关?”
车夫脸上堆起谦卑的笑容,连忙跳下车解释,
“军爷误会了,我们不是出关,是要回家。”
“回家?”
守军半信半疑。
这马车看着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之处,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藏人!?
“是啊是啊!我家公子前几日来这探望病重的亲戚,没成想后来关隘封禁……如今亲戚病情好转,我们也不好再叨扰,便想着尽早回家。”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往那守军手里塞了块银锭。
“军爷行个方便。”
守军暗暗掂量着银锭的分量,脸色缓和了不少。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你家主子在马车里?除了他,还有旁人吗?”
他抬了抬下巴,
“想过关也可以,让你家主子下车,我们按规矩搜查一遍就行。”
车夫面露难色。
“这、这……”
守军眯起眼睛。
“怎么,不行?”
语气已然带上了威胁。
说话间,他径直朝着马车走去,腰间佩剑一拔,就要挑开帘子!
银子虽好,但脑袋更重要!
所以,该查的还是要查!
“哎———”
车夫似乎想阻拦,脚步还没挪动,马车里便传来一道温和又虚弱的声音。
“扶风,不得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