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敏郡主提笔就写,满心都是盼着镇北侯能逢凶化吉,顺利熬过这场风波。
她落笔利落,没一会就写完了,眼角余光瞥见苏欢握着笔,字迹清雅工整,再低头看看自己那字,莫名有点不好意思,悄悄把纸条卷起来,生怕旁人瞧见她那张扬不羁的笔锋。
唔……字虽不算顶尖,但这份心意绝对实打实,凑合用也无妨!
“欢欢,你许的啥愿啊?”钦敏郡主随口问了句。
她是真猜不透苏欢想要啥,瞧着苏欢这性子,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执念的东西。
苏欢刚落下最后一笔,钦敏郡主就忍不住追问:“该不会是和芙芙有关吧?”
刚才就是苏芙芙瞧见这河灯,苏欢才跟着过来的,十有八九沾边。
苏欢点头,“算是吧。”
“啥叫算是啊?”钦敏郡主满脸好奇,“难道……你许了好几个愿望?”
苏欢偏头想了想,笑着摇头,“不,就一个。”
只不过涵盖的人多了些而已。
她祈愿,所有她放在心上的人,都能得偿所愿。
钦敏郡主眨了眨眼,隐约猜到几分,“也是,你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呢……”
苏景逸倒还好,苏景熙远在锁喉关守关,天天枕戈待旦,在生死边缘打转,苏欢怎么可能不挂心?
她多惦记几个人也正常!
钦敏郡主转身去拿河灯,顺手给苏芙芙也递了一个。
那河灯比苏芙芙还高些,衬得她小小的一团,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懵懂又可爱。
苏芙芙张开小胳膊,费劲又小心翼翼地抱着河灯,生怕磕着碰着———
要是河灯坏了,许下的愿望可就不灵验了!
咔嚓。
苏欢点燃火折子,引燃了河灯里的灯芯。
原本微弱的橙黄色火苗遇风就涨,摇摇晃晃间很快变得热烈起来。
火光映在苏芙芙脸上,映出她满是期待的小模样。
苏欢笑着把纸团放进灯里,轻轻一推,河灯就顺着青枫江的水流缓缓漂了出去,越漂越远。
苏芙芙睁大眼睛,小手紧紧攥在一起,直到那河灯变成水面上一点微光,才忍不住蹦起来拍手。
不远处,钦敏郡主也放飞了自己的河灯。
她嘴上说着这都是哄人的玩意,可此刻扬起的脸上,分明带着藏不住的紧张和期盼。
———眼下她啥也做不了,只能把所有期盼都寄托在这虔诚的祈祷里。
只要、只要父王能平安回来,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钦敏郡主屏住呼吸,等了好一会才松口气,望着渐渐漂远的河灯,压在心头的重担好像也跟着水流飘走了。
“难怪这么多人来放河灯。”钦敏郡主轻声嘀咕,“就算只是图个念想,也挺不错的。你说是不是?”
她说着扭头看苏欢,却见苏欢神情淡然,眼神清亮,半点波澜都没有。
钦敏郡主愣了愣。
她这般性子,遇上这场景都忍不住感慨,苏欢怎么还这么平静?
钦敏郡主忍不住问:“你就不为自己许个愿?”
就算苏欢不说,她也猜得到,刚才那纸条上写的肯定是苏芙芙他们,压根没提自己。
苏欢摇头,“刚才那一个就够了。”
她对自己没什么所求。
能再活一次就够本了,她只希望身边人都好好的,至于自己,真没什么额外的念想。
钦敏郡主挨着她站着,能感觉到苏欢说的是真心话,她是真的不想为自己求什么。
盯着苏欢清丽温润的脸看了半天,钦敏郡主才小声嘟囔:“天底下还真有你这样的人,也太没欲求了吧……”
明明两人年纪差不多,可钦敏郡主总觉得苏欢比她成熟太多,甚至称得上‘老成’。
她也说不清为啥,苏欢身上总透着股劲,好像这世上没什么能真正让她牵挂,让她停留。
想到这,钦敏郡主忽然替魏刈捏了把汗,甚至生出几分同情。
——爱上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往后少不得要多受些委屈。
从前她一直觉得,她那位谪仙般的兄长,运筹帷幄,万事都在掌控之中,没什么能难倒他。
可偏偏遇上苏欢,掏心掏肺,费尽心思。
钦敏郡主心里暗叹口气,想起自己之前波折的情路,莫名生出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正想着,就听苏欢问道:“听说这两天,世子又多派了些人守在镇北侯府?”
钦敏郡主一愣,下意识点头:“啊?哦,对。”
明面上说是看住她,不让她瞎跑,免得像前几天那样折腾人,实则是魏刈担心帝京里有奸细和云城那边的人勾结,对她下手。
身为镇北侯独女,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关乎重大,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地里盯着。
这么做也是为了她的安全。
苏欢点点头,“这么说,他身边的人手大多都派出去了?”
钦敏郡主:“……???”
等等,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她缓缓睁大眼,手指微微发颤地指着苏欢:“你、你该不会是担心他身边没人,会陷入险境吧?!”
苏欢摇头,“那倒不至于。这儿毕竟是帝京,何况他一身武艺也不是盖的,一般人近不了他的身。只是觉得……接下来怕是又要添些麻烦。”
她顿了顿,侧头看向钦敏郡主:“正好我刚制了些新药,各样用处都有,等会你挑些顺手的,顺便给世子带过去。”
别的不说,关键时候保命绝对够用。
钦敏郡主:“……”
她真是疯了,才会觉得自己和魏刈同病相怜!
苏欢瞧她神色不对,疑惑道:“郡主,你怎么了?”
钦敏郡主悲凉地摇摇头。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今天真不该跟你一起来的……”
她这纯属是来当电灯泡的吧?是不是有点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