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卿家,总比什么时候被人斩草除根好。 “奶奶,我想假期去公司的酒店工作,熟悉一下情况。”
卿卓灼怕卿原敏因为今天的事反悔,不让她去公司了,所以在老太太这里过个明路。
“好,好!反正以后整个公司都是你的,你现在去熟悉一下也好。”
老太太眼中充满了疼爱,她还不知道她疼爱多年的养女早就准备鸠占鹊巢了。
“谢谢奶奶!”
“对了,灼灼,你搬来和我住吧!”
老太太突然说。
她经过今天和这个孙女的相处,发现了对方是一个伶俐聪慧,宅心仁厚的好孩子,又发现自己是如此失职,才让自己的亲孙女被一个外人欺负算计,所以十分愧疚。
“好啊!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
她心中大喜,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
毕竟和唐柳依卿原敏共处一个屋檐下,她总要提防她们。
奶奶手中还有公司的股份,卿原敏是万万不敢得罪她的,自己和奶奶住在一起,就是找到了一个大靠山。
第二天,卿卓灼还在睡梦中,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大喊大叫,还伴随着女人痛哭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间下了床,打开房门,就看到大大小小的行李散落一地,方金头发散乱地坐在地上,其他几个佣人脸上都有伤,鸳鸯气恼地叉腰站在一边,说:“还不快把她的嘴堵上!没看到小姐都被吵醒了吗?还要把老太太吵醒吗?”
“怎么回事?”
她揉揉眼睛。
“昨晚老太太说了,今天一早就赶方金出去。她不愿意,我就让其他佣人把她的行李收好了,谁知道她一个劲撒泼,又是丢行李,又是打人的。”
“我来跟她说吧!”
卿卓灼知道方金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卿家,这里好吃好住的,活还轻松,虽然她卡里多了二十万,但终归会花完。
为了避嫌,她把方金扶起来,拉到自己房间里,还特意把门敞开,免得让人怀疑。
“奶奶说了让你出去的,谁都留不住你了。你就不要反抗了。”
言下之意,我也留不住你了,你快走吧!
“我和小姐一起长大的,小姐也不帮帮我?”
方金臭着一张脸说。
卿卓灼皱眉,她这是威胁自己?
“我说了没用的,家里会补贴你半年薪水,你再闹,就没有了,大不了报警,到时候就不好了。”
言下之意,我还会再给你钱的,但是你再不走,你下毒的事被彻查,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小姐,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可惜了,你这样的人也被身边的人算计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次住院是因为什么?我亲眼看见……”
话音未落,方金忽然变了脸色,如同看到了巨蟒一般惊恐慌乱。
她半张着嘴,汗水从额头上滴落下来,倒退几步,说:“我这就走!我这就走!再不回来了。”
电光闪石之间,卿卓灼迅速转身,顺着方金的视线看去,然而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
“你看见了什么?”
她攥着方金的手问,然而心头那股可怕的预却怎么也消散不了。
“什么都没看见。”
她松开了手,正色道:“那你走吧!”
“好,好。”
方金眼神呆滞,僵硬地一步一步挪出了她的房间。
她关上房门,拿出手机,拨通了最近雇佣的人的电话。
铃声刚响起,那头就接起来了。
“小姐?”
阿珩迟疑着,现在才七点,没想到她会那么早打电话给他。
“阿珩,请你现在赶来卿家,帮我跟踪一个叫方金的佣人。我等会把她的照片资料发给她,她应该会回她的老家云溪镇。”
“是。”
那头的声音雄厚有力,给了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请保护她,护送她安全回到家。如果见到有人和她接触,就拍下来那人的照片。”
她原本以为方金只是收了她的钱才诬陷唐柳依,现在看来对方身上还有更大的秘密。
“是。”
在江城有一个特别的人才招聘市场,雇佣的人和找工作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不管你想雇人做什么,来这里都可以找到。不管你的职业多么见不得光,来这里都会有人雇佣你。
阿珩是一名退伍的特种兵,想让他去做杀手的富豪不计其数,最终卿卓灼以八百万的高价雇佣了他。
她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起来了。
“喂,李队长。”
“卿小姐,我们团队将在八点半到您家,进行生物检测。”
“好的,我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先前的困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检测团队是她住院期间托李叔叔找的,为的就是检查她的房间和活动区域残留的下毒痕迹。
“灼灼,你起得好早啊!”
一道慵懒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是啊!你怎么也起得那么早?”
她转身就看到睡眼惺忪的季怜正撑着懒腰。
“陈管家说少爷要见我,我要去看他,等会他派司机来接我。”
“行啊!你们距离上一次见面也不久了。”
“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呢?”
季怜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不经意地问。
卿卓灼眼神一暗,说:“给我的主治医生,等会我还要去医院检查身体。”
季怜的身形一顿,转过头来,眼中浮起一层水汽,软软道:“灼灼,你好可怜啊!”
“是吗?也不知道是谁给我下的毒。”
她摆摆手。
“一定要抓到他!然后把他剥皮抽筋!”
季怜捏着拳头,凶巴巴地说。
“好啦!去厨房让她们把早餐做好,你吃点再走,别等会晕车了。”
她一脸关心,看对方的目光依旧温柔。
“好。”
季怜乖乖下楼了。
卿卓灼回到房间,给李队长发了一条微信:
不好意思,可以改一下时间吗?十点再来吧!
片刻后,李队长回复:好的。
上午十点,卿原敏和狐朋狗友去听美容养生讲座了,唐柳依昨晚就住在了唐一爻家里,唐念怀依旧出差了,季怜去陶家了。
“李队长,麻烦您了。”
卿卓灼打开了被锁住的卧室门。
“李队长,我已经吩咐人准备好饭菜了,您先辛苦下,等会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老太太满面笑容。
“卿小姐,老太太,你们太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
李队长笑着回复,转身就恢复了严肃,给他的队员分配了任务,最后又问:“确定这房间在卿小姐住院后就再也没人动过吗?”
宋妈连忙道:“确定,确定,那天我听到小姐突然中毒住院了,觉得可疑,就先把房子锁住了,中途也只有我进来收过衣服。”
“好的,我这样问是为了避免下毒的人进来销毁罪证。”
李队长解释道。
接下来,检查队的人收集了卿卓灼床单被罩等一切近距离接触的物品上的残留物。
为了排除食物下毒的可能,他们又收集了各种厨具上的残留物和食物。
“这样应该可以检测出凶手是怎么下毒的了吧?”
卿老太太看着二十多个穿防护服的人收集了几百份证物,不由得充满希望。
“可以。”
李队长低头在平板电脑上的表格上记录着,忽然面色凝重,说:“还有一个地方没有采集证物。”
陶宅,十点。
“季怜,我们现在就盼望着你来呢!你每来一次,少爷的心情就会好一点,就不会跟先生太太吵架了。”
陈管家笑容满面地带着季怜上了二楼,昨晚他突然接到了她说今天要来陶家的电话。
“少爷,季怜来了。”
陈管家在敲门,他已经预示到接下来这几天的陶家的气压不会再那么低了。
“知道啦!快进来。”
陶觉咏在听到敲门声的瞬间就从床上跳下来了,鞋子都没穿。
“听陈叔说,是你想我了才来看我的,我好高兴呀!”
他捏着门把手,脸上泛着红晕,喜不自胜道:“这还是第一次你主动来看我呢!”
自从上次见面后,他就把见季怜当做一种奢侈,一种奖励,爸妈看他没事了,却又终日嘴里念叨着一个佣人,时常对他不满。说他别的,他也就忍了,如果说季怜不好,他一定要爆发少爷脾气的。
也就是这段期间,一向以为他脾气好情商高的佣人们都对他改观了。
“少爷,我想吃烤牛筋,我们今天去柳园烤烧烤嘛!”
季怜眼中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嘴唇微张,舌尖探出,舔了舔嘴唇,像只奶猫。
“好啊你!原来你是想吃烧烤才来找我的!”
陶觉咏虽然充满了怨气,但还是马上吩咐管家买烧烤的用料,想了想又说:
“柳园那边靠近南部客运站,人太多了,路上会堵车,还不如去翠湖呢!”
“不要不要,就去柳园,我喜欢柳园。”
季怜双手合十地哀求道,引得陶觉咏心软不已,连忙答应她。
虽然,他觉得今天的季怜和往日都不同,仿佛来找他,是带着目的的。
两人游玩了一天,等回陶家时,天色已暗,正好在家门口碰到陶斯咏。
他背着画板,脸色阴沉,头发黏糊糊地耷拉在额头上,鼻梁上有脏东西。
每到这时候,善于察言观色的陶觉咏都会自觉远离他,免受他拳头的袭击。
说来也奇怪,陶觉咏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跆拳道黑带的水平,动起手来居然对这个小他两岁的弟弟毫无招架之力。
他不止一次地怀疑对方悄悄地拜了名师,毕竟爸妈根本不会让他上什么兴趣班的。
季怜突然喊:“二少爷。”
陶斯咏回过神来,蹙眉看面前的人,等看清时,眼中迸出希翼的光,嘴唇半张,往她四周张望,等确定了她身边只有一个陶觉咏时,整个人又萎靡了,勉强地回了声“嗯”。
“喂!陶斯咏,你有没有礼貌?她在跟你打招呼!”
陶觉咏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实在是季怜走后,他就把维护她当做了一种本能,嘴比脑子快,想收回也不能了。
他做好了准备,要是对方动手,他,就拉着季怜跑!
可是,陶斯咏只是看了看他,眼神犹如冻了一层寒霜,又扫了一眼季怜,整个人孤寂而颓废,问:“她还好吗?”
“不好,她病了。”
他一愣,眼神飘忽,最终道:“有人会照顾她的。”
他想起一个游戏,十一个人抢十个座位,最后总有一个人是站着的。
他从一开始,就是那个站着的人。
只是突然有个人出现了,暂时和他抱团了,可是等他看清楚了,就发现那人身边还有一个小伙伴,且是名正言顺的。
他能怎么办?
他如果有自尊,和自知之明,就应该自觉远离他们,回到最初一个人的样子,装作从来没有人和他抱团。
季怜还想说什么,他却不等她了,径直进屋了。
为一个人伤心了,看见她身边的人,也是伤心的,他再不要见季怜了。
陶觉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弟弟对卿卓灼是动了真感情,过往的记忆突然串连在了一起,最终都指向一个结论。
他,忽然间,就不那么讨厌这个弟弟了。
仿佛同是天涯沦落人,他支持弟弟一点,便是支持自己一点。
“走吧”,他推季怜,“外面凉,天也晚了,今晚你住这里,等会我打电话给卿卓灼说。”
两人进了陶觉咏的卧室,他急着找卿卓灼的手机号码,季怜疲惫地坐在他的床上,忽然瞥到枕边倚靠着一个芭比娃娃,穿着难看的衣服,手袖处的针脚如蜈蚣般丑陋。
她记得这是她给他的,那时她只缝了两条手袖,还特意嘱咐他要把衣服缝完。
他竟然真的去缝了。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飘忽,逐渐脱离了身体,衣食无忧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为了她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去给娃娃做衣服。
“你就住三楼吧”,陶觉咏终于找到了卿卓灼的电话,并拨通了,得到对方的回复,他像小时候好不容易做完了作业,被妈妈允许玩一会那样兴奋,“三楼客房的花洒是新的,洗澡舒服。”
季怜痴痴看着他,心中动容,像是出轨回家的妻子面对热情的丈夫那样无所适从,她别过头去,不想看他那张标志得过分漂亮的脸上显现出卑微来,说:“好。”
陶斯咏的画笔已经干涸了,颜料渣嵌在画笔上,显得肮脏杂乱。
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句话,让他烦躁不堪,用力将画笔摔在地上。
“我给你机会要回《街》,不是让你画出这样的垃圾来敷衍我的!”
少年天才陶斯咏还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待遇,被人说是垃圾!
从遇见卿卓灼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顺利,从和她分别,所有的事情更不顺利。
他苦笑两声,看了看墙上挂的日历,离她的生日不到四个月了。
自那天陶觉咏的生日会上,她说自己想要息泽的成名作《画》,他便找到了画馆的馆长,希望买回自己的画。
馆长戴着金边眼镜,眼中折射出独属商人的精光,开了一个远高于市面,且他完全支付不出来的价格。
他周身气压低沉,捏了拳头当即就要发作,对方又讨好地一笑,说:“你也可以拿十副能达到世界绘画协会标准的画来交换。”
他从三岁开始学画,十三岁成名,目前的画达到那个标准的也不过三副。
明知不可能,尤其是在时间如此仓促的情况下,然而他依然答应了。
这是他最接近她的心愿的一次。
既然他不是她的心愿,那他就实现她的心愿!
可事情不像他想象那么顺利,且不说他放下画笔三个月,就说他的能力,也难达到随便一幅画就世界绘画协会的水平。
半个月以来,他用掉画纸无数,拿画笔的手僵硬发抖,一有空闲就坐在画板面前,然而交出的作品,依然是垃圾。
窗边传来摩挲声,片刻后,一个腰身挺拔的黑衣男人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路温?”
他问。
“是我!”
路温见室内黑暗,只有师兄旁边亮了一盏台灯,便跑去打开了所有的灯,顿时灯火通明,师兄脸上的落寞和颓废也被照得清清楚楚。
他心下了然,却缄口不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吃什么吗?”
陶斯咏问,尽管他浑身无力,心情惆怅,但只想找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不饿”,路温打量着地上的画笔和被卷成团的画纸,捡起了一张打开细看,惊艳道:“这是嵩山的蓝花楹对不对?画得真像,为什么要丢呢?”
陶斯咏苦笑,声音凄凉,“你知不知道,说一个画手的画像,是一种侮辱?”
路温一愣,“谁说你画的不好了?”
陶斯咏说:“我忙着,你自己找点事做。”
路温不依不挠,上前弯腰攀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威胁说:“你不告诉我,我必不让你安生。”
他轻笑,真是拿这个小魔王师弟没办法,说:“我要在五月份前画十副达到世界绘画协会标准的画,换回我的成名作。”
“咳!这叫什么事?”路温松开手,站起身来,背着胳膊说:“我去帮你拿回来不就得了。”
陶斯咏神色一冷,他当然知道这个拿是什么意思,他看向窗外,一颗老树的枝干已尽数掉落,只留下光秃秃的主干,显得萧瑟孤寂。
他说:“我不希望我给她的是脏的。”
那样圣洁的人,怎么能用偷来的东西玷污了她?
路温敏锐地察觉到师兄说这话时的语气,顿时就想起了他近日的反常,他不屑道:“她?师兄你喜欢她什么?长得漂亮吗?”
陶斯咏蹙眉,直觉这话不对,不悦地看着路温,捏紧了画笔,问:“你找过她?”
“找过!我还差点杀了她!”
路温眸子中闪过危险的光,突然,一个模糊的影子朝自己飞来,他反应灵敏,侧身一躲,然而那影子速度极快,最终擦着自己的胳膊飞过,带来一阵刺痛,他摸了摸袖子,已经被血浸湿了。
他看清了让自己受伤的是一只画笔,“你竟然伤我?”
他的声音委屈,疑惑,愤怒,像一只困顿的小兽。
“路温”,陶斯咏的语气中充满了隐忍,浓眉如同一把快出鞘的剑,整个人戾气十足,“不要碰我的底线。”
路温感觉胳膊上痒痒的,血从伤口处蜿蜒流下,他麻木又悲情地问:“我碰了,你又怎样?”
“杀了你。”
陶斯咏走近他,捡起画笔,坐回原位,不再理他。
“哈哈哈”路温仰天大笑,眼边滑下一滴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泪,“终究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浅薄,师兄便觉得一个女人也比师弟重要!”
他在等陶斯咏哄他,他已经隐约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对方没有。
他站在卧室中央,只觉得脚下的地在漂浮,心头一块嫩肉像被人用钝刀子割,最终,他无声地离开了。
陶斯咏盯着画纸半天,才发现路温已经走了,他缓慢地展开握紧的拳头,手心血肉模糊,疼得他唇边冒出一连串汗珠。
在听到路温说曾经对卿卓灼下手时,他体内就不受控制地积蓄起一股力量,到处乱窜,让他只想毁灭面前的人和物。
出于理智,他只是用画笔伤了对方,而没有伤其性命,但那股力量还没有化解,他只能紧握拳头,等待它们慢慢消失。
现在,它们终于消失了。
他整个人却像空了一样无所适从,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自从他遇见她,就只有从和她相关的事情中获得存在的意义,否则,整个人便是空虚的,无意义的。
夜已经深了,窗外不知何时筑巢了一窝老鸹,正在乱叫,明明吵闹,却让人觉得孤寂无比。
他想起路温,对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只认识他一个。
他放心不下,披了外套,就出了卧室,四处寻找。
他把大门口,动物园,桥边都找过了,都没看到人影,师兄弟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他知道路温一定就在附近。
他过了桥,便往树林那边走,前面越来越偏僻,寒气逼人,俨然是另一个世界。
陶斯咏从来没来过这里,却觉得路温的气息越来越浓重了,他打开手电筒照明,只见周围都是枯树,脚下是干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每颗树旁边都有硕大冗长的树根,却全都枯死了。
他继续往深处走,忽然听到一阵歌声。
那是摇篮曲,歌声温柔如极了,他只觉得身体被温水浸润,寒气都退散了,周围温暖如春。
“是谁?”
陶斯咏觉得应该是守树林的女人。
那歌声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问吓到了,最后一句唱的尾音发颤,随后戛然而止。
“是谁啊?”
他不耐烦地喊,心里却奇怪起来,是谁和他没关系,但他就是想知道,仿佛心头有根细铁丝在搅拌。
他仔细闻闻,发现路温的气息已经没了,顿时烦躁不堪,想原路返回。
“是我!”
唱歌的人似乎知道了他想离开的意图,着急地说。
陶斯咏一愣,没想到她还会回答自己,问:“你是谁?”
“我是陶家的二小姐!”
他诧异,怀疑那人脑子有病,他并没有什么姐姐妹妹,他父亲也没有呢!正想离开,又听到那人哀求:“我好冷!你有没有厚衣服?”
女人的哀凄触动了他的恻隐之心,加上她的歌声实在天籁,他便四处寻找,边找边说,“你在哪里呢?我有厚衣服。”
“我在地下!”
陶斯咏这才发现那女人的声音确实来自地下,一时之间浑身汗毛竖起,起了鸡皮疙瘩,“你是鬼?”
良久的沉默后,那女人啜泣道:“我不是鬼!但我和鬼也差不多了!我的爸爸背弃了我,我的哥哥囚禁了我,我的身份被抹去……”
陶斯咏这下确定了,她不是鬼,但一定是一个疯子,他打断她的自述,问:“我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你顺着这里最粗的一棵树所在的方向走,就会看到一个竖着的木牌子,掀开木牌子前面的木板,就会看到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顺着那个楼梯走,我就在里面。”
陶斯咏环顾四周,他已经在最粗的一棵树旁边了,往那暴露在地上的树根一看,果然有一个竖着的木牌子。
他伸出手在木牌前的地面摸,摸到一层木板,他找到木板边沿,掀开了它,地下漆黑一片,他打开手电筒,才看到木制的楼梯。
他用嘴咬着手机,攀着楼梯边沿,一步一步挪了下去。
“你来了?”
女人兴奋的声音中夹杂着嘶哑的尾音。
“你……”陶斯咏松了口气,那楼梯有五六米长,他踩了半天才踩到地面,全程提心吊胆的,真担心这里住着什么巫婆,他转身一看,忽地目瞪口呆,仿佛有一只手将他的灵魂拽出身体。
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女人,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从天而降。
女人身着一条白色睡裙,身姿如杨柳,皮肤白得快要透明,额头上的青筋都看的出来,小巧精致的五官,楚楚动人的神情,像一副婉约简单的山水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