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行和孟念慈在丞相府和方卿尘到底说了些什么，沈知鸢不得而知。
只是二人回来之后，便一门心思给她准备婚礼的事情。
沈知鸢名下产业涉及各行各业，大婚需要的东西，自己就可以准备，不需要再出去买。
而且，东家成婚，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紧赶慢赶的将东西全都提前送过来。
时间很快，眨眼就到了沈知鸢出嫁那天。
还没出正月，天气依旧冷得很，不过这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在太阳下站着，人都跟着暖了不少。
沈府中忙忙碌碌，下人们一刻不停的来回穿梭。
不过，沈家在京城没有什么朋友和亲眷，所以除了自家人，自己沈知鸢名下产业里的那些掌柜之类，便没有多少人了。
孟念慈在沈知鸢的卧房中，拿着梳子给沈知鸢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孟念慈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沈知鸢心中了然，回手接过孟念慈手中的发梳，开口道：“娘，你放心，女儿之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要相信女儿。”
孟念慈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喉咙口发堵，良久，才说了一句：“你们是陛下赐婚，无法分开，为娘的自然是希望你能够同他好好过日子，毕竟爹娘不能陪你一辈子。可娘也明白，你心中所有的担忧和顾虑。
所以，娘更希望你能够好好对自己。若是将来还有回旋余地，那你就不要为他生儿育女，平白受苦。”
一般母亲总会希望自己女儿生个孩子，以后有个依靠，可孟念慈不一样。
她知道，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在父母双方恩爱的情况下，又在他们的期待中降生，那最终，“母亲”这个身份，只会成为她一个人的枷锁。
沈知鸢倒是觉得，孟念慈想的有些太多太远。
名义上的夫妻而已，不至于考虑这些，不过沈知鸢没有说什么，只乖乖应了声，想让孟念慈安心。
可她越是这样，孟念慈就越觉得心中堵得慌。
那些不清不楚的情绪压在心口，叫她呼吸都难受。
送自己的女儿出嫁两次，心境是全然不同的。
“小姐，吉时快到了。”
沁儿小声催促，话音落下的时候，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沈知鸢便道：“更衣吧。”
“是。”沁儿和云竹应了一声，将衣架上的衣服拿下来，给沈知鸢穿好。
门外的小厮们，已经在沈天行的授意下将提前准备好的嫁妆全都抬了出去，只等着和花轿一起出发。
盖上红盖头之后，孟念慈牵住沈知鸢的手，带着她从卧房之中走了出来，迈着端庄的步子往外走。
宾客很少，可无论怎么说，这也是方卿尘和沈知鸢的婚事，外面看热闹的人几乎就要把整条街都围个水泄不通。
可又因为停在府门口的迎亲队伍最前面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方卿尘，众人不敢靠的太近，倒是将门口这里空出一大片位置来。
方卿尘目光四下扫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只叮嘱凌风一路上仔细盯着，当心有人趁机作乱。
这会儿时间，沈知鸢她们也已经到了到了大门口，众人停下脚步，沈知鸢回身，冲着孟念慈和沈天行郑重行礼。
“爹娘，女儿要嫁人了。”
孟念慈红着眼眶掉下几滴泪来。
楚天行的眼角也是通红一片。
一年前，他送女儿出嫁，所托非人。
一年后，他又送女儿出嫁，这一次嫁的人，他看不透。
可他没有办法改变这件事，只想着，无论如何，只要不要再让他的宝贝女儿受委屈就行。
拜别父母之后，沈知鸢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莫婉清。
盖头的布料轻薄，透着红色，看得出人影，却看不清眼前人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
“莫姐姐……”
沈知鸢方才开口，莫婉清便主动哽咽着接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伯父伯母，等你后天回门的。”
沈知鸢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莫姐姐了。”
说完这话，沈知鸢便将手搭在了沁儿的手腕上，由她扶着，迈下台阶来。
方卿尘目光不由自主的被这红色身影吸引。
那身喜服，他已经看过许多次，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它穿在沈知鸢身上。
喜服层层叠叠，繁复的不行，腰间是绣着金丝银线的宽带束腰。
沈知鸢身材纤瘦，这套喜服穿在她的身上，倒是显得有些宽松。
却也正因为如此，更显得杨柳腰不盈一握。
袍袖下露出来的双手，纤细柔美，水葱般的指甲上染着艳红色的蔻丹，加上这样亮丽的喜服颜色，便衬得肤白如雪。
可就是这样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姑娘，却能够持剑亲手斩杀背叛自己的人。
方卿尘看着，只觉得这身喜服，竟不如那夜里被血色染就的衣衫漂亮。
那样的她，才更加张扬肆意。
才是真正的她。
沈知鸢从他身边路过，朝着花轿的方向而去，直至花轿的帘子落下，隔开他的视线。
方卿尘才仿佛突然清醒一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随着凌风高声的一句起轿，喜乐复又高声响起。
在这喜乐下，众人才终于敢放声议论。
“真是想不到，奸相还会娶妻。”
“这位沈姑娘，还是二嫁身！一个商贾之女，如此高嫁，实在命好。”
“你羡慕？你羡慕你嫁给奸相去！我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那就是个杀神阎王爷！谁嫌命长嫁给他！我看也就是这个沈知鸢有这份胆量！”
“我记得，这个沈知鸢之前是和顾怀安合离的？这才多少时日，顾怀安身首异处，她却越爬越高。听说那个魏芊芸也没落得好！”
“这就叫，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门！”
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可却没有人觉得沈知鸢不能嫁给方卿尘。
一来，方卿尘这般煞神，谁也不想触霉头，除了沈知鸢，除非他强娶，否则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二来，人家两个看着感情十分不错，方卿尘甩下丞相府一众宾客，亲自迎亲，这还不能证明他对沈知鸢的重视程度？
眼看着迎亲队伍越走越远，这些人便逐渐散去。
不过沈家到丞相府的这一路上，还是聚集了不少人来看热闹。
凌琦和云竹，一左一右守在花轿旁边，时刻紧盯着周围的情况。
便是沁儿，也不敢松懈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