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过得并不热闹，甚至稍显冷清。
不过沈知鸢守岁的习惯没变。
莫婉清身子扛不住，用过晚膳之后没有多久就带着芍药离开了沈知鸢的院子，回去歇下了。
沈知鸢自己带着沁儿他们几个人，在屋里的炭盆上烤起了土豆。
凌琦看着围在炭盆旁边的主仆几人，还有些愣。
她很小的时候就和凌风跟在方卿尘身边了。
方卿尘一个人，没有过节的习惯，他们自然也没有。
沈家的除夕，看着冷清，可对凌琦来说，也已经是自己活了这么多年里少有的热闹。
翠儿端着暖茶进来，放在桌上，倒了一杯递给沈知鸢：“小姐，我娘煮了一些暖茶，冬日里喝一些，对女子身体有好处的，小姐来尝尝吧？”
翠儿和周嬷嬷母女两个相依为命，除了对方，也就没有其他的亲人了，所以留在府上和沈知鸢她们一起守岁过年。
听到这话，沈知鸢应了一声，接过茶盏来喝了一口。
暖茶里有轻微的中药味道，不过很快，就被红枣的香味和甜味盖了下去。
一杯暖茶下肚，整个身子都跟着暖起来。
于是招呼沁儿她们也跟着喝几口。
沈知鸢正想要夸几句，就看翠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知鸢心下有些疑惑，于是开口问她：“怎么了？想说什么话就说。”
翠儿听到沈知鸢这话，仿佛有了底气，这才开口说道：“奴婢没别的事情，只是想问问小姐，等小姐和方丞相成了婚，会不会把奴婢也一起带过去？”
翠儿的心中有些希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知鸢。
沈知鸢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陪嫁的人带不了那么多，我只能带沁儿和云竹过去。不过你放心，就算我不在这里住着，也不会叫人欺负了你和周嬷嬷母女两个。
这宅子的主人，无论怎么说，也是我。哪怕我不在这里住着，也不会变的。”
有了沈知鸢这话，翠儿算是安心了些。
别的她倒是没什么，只是怕沈知鸢不在这里之后，芍药狗仗人势，不仅欺负她，还要欺负她娘。
“奴婢多谢小姐。”翠儿郑重道谢，沈知鸢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随后，又开口发问。
“你娘呢？怎么没见她过来？”
“她在小厨房里包饺子呢。我娘说，北边这里的习俗，除夕夜里亥时和子时交接的那段时间要吃饺子。”
听到这话，沈知鸢觉得有趣，江南只有守岁的习惯，还没有吃饺子的习俗。
前世她身体虚弱，除夕夜里根本就扛不住，早早就休息了，什么饺子根本没见过，见到的只是一碗碗流水一样端进来的汤药。
云竹倒是习以为常，开口道：“的确是有这么个习俗，不过让周嬷嬷一个人忙碌不好，翠儿姐姐，我跟你去帮帮忙。”
沁儿一听这话，也来了兴趣，连忙道：“我也去我也去！我听说还有往饺子里面包铜钱的习惯！有意思得很！”
闻言，沈知鸢不由得笑起来：“既然如此，那大家便一起去吧。”
有了沈知鸢这话，便是连凌琦都算在内了。
几人没有异议，应了一声，便一起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从房内出来的时候，沁儿和云竹兴致勃勃，一溜烟地往小厨房里跑，凌琦也是罕见地感兴趣，脚步快了两分。
沈知鸢落在后面，看着这几人背影，忍不住笑。
随后，她的余光就看到房顶上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微一思索，便知道是谁。
沈知鸢停下脚步，等沁儿几人都钻进了小厨房，这才开口道：“丞相既然来了，就大大方方地出来，躲着做什么？”
她这话说完之后，周围静默了一会儿，才终于有一声轻笑传来，随后，沈知鸢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从屋檐后闪出来。
足尖轻点，整个人便朝着沈知鸢这边而来，稳稳落在她身前不远处。
“一眼便知道是我？”方卿尘发问。
沈知鸢摇了摇头。
“天这么黑，又这么远，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不过我这院子有那么多高手守着，旁人想要悄无声息地进来，几乎不可能。能让他们当作完全没看到的人，只能是方丞相自己了。”
听着沈知鸢这些话，方卿尘忍不住笑了一声，夸她：“不愧是你，一直都是这般聪慧。”
沈知鸢没接他的夸赞，问他：“方丞相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除夕夜冷清，想着你这里人多，过来凑凑热闹。本想着看几眼就走，没想到竟是被你发现了。”
闻言，沈知鸢只觉得心中又无奈又好笑。
以方卿尘的本事，若是真想躲，自己怎么可能看得到他？
不过是刻意为之罢了。
可话虽然是这么说，沈知鸢并没有揭穿他，而是道：“丞相府冷清，方丞相若是不嫌弃，便留下来一起吧。沈宅没有多少人，多一个也多一份热闹。”
方卿尘微微一愣。
没想到沈知鸢竟然真的会留下自己。
他还以为，沈知鸢会揭穿自己的话，调笑几句来着。
这时候，沁儿几人没看到沈知鸢进小厨房，又扭头回来找她，等看到站在她身边的方卿尘之后，便不约而同地噤了声，转身回去了。
“丞相不愿意？”沈知鸢没听到方卿尘的回复，忍不住又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方卿尘这才开了口，“只是有些意外。”
沈知鸢心下了然，也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反而开口道：“周嬷嬷说，京城这边有除夕夜吃饺子的习俗，想来方丞相应该很了解，不知道方丞相每年都吃的什么馅的饺子，有没有吃到过铜钱？”
闻言，犹豫了一下，语气有几分僵硬地回道。
“方某……没有过节的习惯。”
这话一出，沈知鸢便有些哑了。
之前中秋节的时候，方卿尘也说自己不过节，没想到，是连新年也算在里面了。
想到这里，沈知鸢忍不住有些怅惘，半晌，开口道：“往后，你我一起，每个节日都不会错过。”
这本不是一句情话，只是对将来事实的陈述，可在此刻说出来，竟觉得舌尖缠绵，像嚼了一块枣泥糕，甜丝丝的，咽下去，又压在心口上，分量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