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鸢听着这些话,才明白,为什么宗政无忧和那些北霁人的相貌不同,原是他身上流着一半汉人的血。
她没有继续追问宗政无忧的的身世,只道:“那你希望褚红成功吗?”
宗政无忧闻言顿了顿,随后便是自嘲的笑。
“我自然希望她不成功,还能回头看看我,发现我的好。可我知道,她的性子比谁都倔,我不愿看她难过。
所以,我希望沈知寒不是个眼瞎心盲的,不叫她痴心错付。”
说到最后,宗政无忧仰头饮尽杯中酒,表情恢复如常。
“明日,我就回北霁了。希望你们答应我的那些事情,都能说到做到。”
沈知鸢点头,却没多说什么。
眼看着天色渐晚,沈知鸢便离开了客馆。
从客馆出去,便见方卿尘的马车停在外面,而他自己,则是站在马车旁边,显然是在等她。
等到走的近了,沈知鸢便看到方卿尘眼下有些发青,显然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虽然担忧,却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只开口问道:“那些事情都忙完了?”
方卿尘点了点头,“朝中经历这么大的动荡,二皇子的残余旧部需要镇压处理,还有各地上报的奏折需要批阅,陛下的病情又一直反复,便忙的没时间回去看你了,不过好在,今日便已经结束了大半,剩下的便都没有那么着急了。”
听着这些话,沈知鸢忍不住叹息一声,低声道:“便是早已经料到杨京录会逼宫,陛下还是……”
方卿尘没接话,却也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皇帝膝下子女不多,大皇子早早便已经去世,后面的几个儿子又是早夭,又是互相争斗不休,到最后便只剩下杨京录和杨京守两个。
可结果,这两个也没能留下。
杨京守伏诛,杨京录虽不是亲生,可这般结果依旧对年迈的皇帝打击太大。
如此一病不起,实在正常。
方卿尘没有继续谈论这些,而是转移了话题:“宗政无忧还好吗?若是记得不错,他明日就准备离京了。”
沈知鸢闻言,有些讶异开口问他:“你都知道了?”
方卿尘点头,“回府之后,没见到你,便问了一下翠儿她们,知道了事情始末,便也能猜个差不多了。”
又说:“这些事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你不必太过操心。”
“话虽如此,可那毕竟是我阿兄,我自然想他能够重新开始,更何况,又是褚红这样好的姑娘。”
“人各有命,想太多无非是劳费自己的心力,而且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我们自己往后的日子。”
方卿尘的语气温柔,话说到最后,便牵上了沈知鸢的手,扶着她上了马车。
对于方卿尘的这话,沈知鸢倒是觉得有些道理。
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不假,可她们的生活还在继续不是?
马车一路回到沈家,沈知鸢同方卿尘用过晚膳之后,便准备回房休息了。
那日从鬼市回来之后,方卿尘便去处理事务,根本没有住下。
所以这还是他们二人互相表明心意之后,头一次共宿。
之前在丞相府,虽然也是住在一个房间里,可除了新婚之夜,便是分榻而眠。
沈知鸢从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沈知鸢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沁儿她们倒是很有眼力见儿,早早备好了热水,供沈知鸢沐浴梳洗。
沈知鸢沐浴完毕,沁儿早已为她备好了寝衣。
那寝衣轻薄柔软,倒没什么不同,只是上面叠放的小衣颜色艳丽,看着有几分眼熟。
虽已经春日,可夜里又是刚沐浴结束,还有些凉,沈知鸢便没多想,穿好了衣物。
从浴房出来,回卧房的路上,沈知鸢心中忍不住有些忐忑。
虽然已经成婚,可那时只是被迫,如今互相表明了心意,又要同榻而眠,这般亲密,倒让她有些不自在。
不过想着方卿尘这几日劳累,想必早已歇下了,便又松了一口气,心中稍定。
沈知鸢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屋内烛光微弱,只余一盏小灯在角落静静燃烧。她抬眼望去,见方卿尘果然已经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似乎早已入睡。
沈知鸢便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
直到近了,才见微弱烛光下,方卿尘的鼻峰和下颌的棱角竟然被勾勒得更加分明。
又因为没有什么表情,五官上的凌厉感便显得很重。
他见自己时,总是透着几分柔和,如今看着,才有几分旁人嘴里奸相的模样。
沈知鸢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角,缓缓躺下。床榻柔软,她尽量放轻动作,生怕吵醒了他。
却不想,就在她刚刚躺稳时,身旁的方卿尘忽然动了动,随即翻过身来,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她的腰上。
沈知鸢身子一僵,心跳陡然加快。
她本以为他已经睡熟,却不想他竟如此警觉。她正欲开口解释,却听方卿尘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和沙哑:“回来的真晚,还以为,你躲掉了。”
他的气息近在耳畔,温热而熟悉,看过来的目光里,也带着柔情,便将五官的锋利都压了下去。
沈知鸢与他四目相接,便问:“你是装睡骗我?还是被我吵醒了?”
方卿尘轻笑,手臂微微收紧,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这几日的确疲惫,方才是睡了,可你不在,我如何能睡得安稳?”
沈知鸢被他这般亲密的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心跳如鼓,却又不敢乱动。
她感觉到他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腰际,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寝衣传来,让她不由得微微颤抖。
方卿尘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低声安抚道:“别怕。”
话落,方卿尘笑了笑,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语气温柔:“慢慢来,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往后有的是时间,而且,之前成婚仓促,我想着,再重新补给你一个,等我忙完手中事务,陪你去江南成婚好不好?”
他的吻轻柔而珍重,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这些话又说的认真郑重,沈知鸢只觉得心中温暖踏实。
可她还是忍不住笑着责问:“哪有嫁一个人却要办两次婚礼的道理,之前又是陛下赐婚昭告天下,人人知道你我互相心悦,若是这般,岂不是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要说什么就让他说去,我只是不想,给你留下什么遗憾。”方卿尘语气温和,看向沈知鸢的眼睛里,仿佛只能装下她一个,其余世间万物,也分不出一丝余光。
“只要你终生不负,便足够了。”
她的语气,同样郑重。
再一次将心托付出去,沈知鸢用了很大的勇气,所以除此之外,她不求其它。
方卿尘闻言,便道:“你若不安,凌琦手中有一种药,叫牵心,服下之后,若我对除你之外的人动情,便会当场气绝身亡。”
沈知鸢笑骂他,“世间哪有这么神奇的药,怕不是你编来哄我的。”
方卿尘也跟着笑,回道:“为夫怎敢欺瞒夫人?”
笑闹间,不知怎的,沈知鸢寝衣松散,露出小衣的边角来。
方卿尘见了,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看来你很喜欢我送你的那几块缎子。”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几分愉悦与满足。
沈知鸢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方卿尘这话是指什么。
怪不得她觉得眼熟,原来是沁儿将那缎子给她裁成了小衣!
沈知鸢脸颊飞霞,回道:“我只是怕浪费了,便……”
她本欲解释几句,可话没说完,便已经被人低头封住了唇。
方卿尘的吻温柔而缠绵,仿佛要将所有的情意都倾注其中。
沈知鸢起初还有些慌乱,但很快便沉浸在他的温柔之中,渐渐回应起来。
情至浓时,方卿尘怕自己着急,惹了沈知鸢不快,本想停下,可他还没退,沈知鸢的手便主动攀上了他的肩头。
方卿尘眸色深了又深,强自退开半分,嗓音透着情欲上头的低哑,将她的腰身朝自己压了又压,问她:“你想好了?”
沈知鸢不言,只是点了点头。
方卿尘仅存的理智便逐渐被欲念侵蚀,只支撑他在她耳边说出最后一句,“天亮之前,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轻纱散落,夜色深沉,微弱的烛光摇曳,两人的身影在帐幔间交织,仿佛融为一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