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鸢听着这二人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目光又落在方卿尘身上，开口问道：“胜州那边的情况究竟如何？”
这话一出，方卿尘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不好。”说着，方卿尘重重叹了一口气，“如果边境太平，那胜州就会是铁桶一块，哪怕你阿兄去了，也不一定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闻言，沈知鸢也跟着沉默下来。
方卿尘虽没有明说，沈知鸢却听得明白。
边境，不太平了。
魏竞雄当年就是征战西戎得来赫赫战功，所以才当上了大将军这个职位。
可是如今十几年过去，西戎的掌权人换了一茬，也就不再安分了。
虽说没有展开战争，却也侵扰不断。
不过只是顾忌着他们国强兵盛，所以才没有彻底开战。
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个机会。
只是，很危险。
沈知鸢的手掌紧了又紧。
若是别的地方，她还没有那么担忧，偏偏是魏竞雄驻军的胜州，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看着自己妹妹沉默着不发一言，沈知寒也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开口道。
“鸢儿，你得相信阿兄的本事。”
“我哪里不信你？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又是在魏竞雄手下，分明就是羊入虎口！我让你去，可我的心安不下！”
沈知鸢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凝重，远山眉紧紧蹙着，心情可见一斑。
沈知寒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保证自己不出事？
那不可能。
他明知道，这是拿命去搏，他保证不了。
可这是他自己做下的决定。
不只是为了那所谓的计划筹谋，更多的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和平安无虞的未来。
那日是孟念慈出事，今日便可能是是莫婉清，是他，是沈天行，来日，便是整个沈家，无一活路。
偷生一时，却不能偷生一世。
沈家不得不争，他也不得不去。
书房内无人开口，一时落针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卿尘终于开口打破这僵局。
“方某会派人一同前去，尽量保护沈兄的安全，并且尽力牵制魏竞雄，为沈兄创造时间和机会，不过，方某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他语气沉沉，透着几分无奈。
沈知鸢脸上复杂的表情，让他觉得仿佛被人揪着心脏，有些透不过气，却也无可奈何。
有了方卿尘这话，沈知寒也道：“鸢儿，你心里明白的，我们都没有自己的选择，只能如此。”
沈知鸢紧抿着唇，继续沉默着不开口。
直至二人看不下去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听沈知鸢道：“阿兄，我们回家吧，你去上任的东西我还没准备好呢。”
“……好。”沈知寒应了一声，主动起身同方卿尘拱手道别。
方卿尘颔首，应道：“临行之日，方某会前去一同送别沈兄的。”
……
从丞相府出来之后，兄妹二人坐在马车上，沈知寒主动道：“脸色不要这般难看，你阿兄有本事的很，一定能够保全自己的同时给魏竞雄重重一击。”
听着沈知寒的话，沈知鸢红了眼眶，抬眼看他：“爹娘怎么办？”
沈知寒一怔，故作轻松道：“不是还有你？反正他们把你当心肝宝贝，我只不过是个搭数的。”
“胡说八道！”沈知鸢骂他，“咱们一家人，便是一个都不能少！”
她接受不了再失去一次亲人了。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仿佛刀劈斧砍，让她痛不欲生。
沈知寒抬手摸了摸沈知鸢的头，回道：“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不过……”
说到这里，沈知寒微微停顿，语气又低落下去。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便是我对不起婉清了。”
听到这话，沈知鸢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
可与此同时，沈知鸢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犹豫过后，还是开口道：“阿兄去胜州的事，是莫姐姐告诉我的。”
这话一出，沈知寒顿时拧起眉头。
他明明叮嘱过莫婉清，不要让沈知鸢知道这件事。
没想到，她还是说了出来。
沈知寒心中顿时复杂万分。
仿佛有一根刺，扎在肉里，叫他难受。
一直到二人回到沈家，见到莫婉清，他心中的这根刺，才终于冒出了头。
沈知寒拉住莫婉清的胳膊，问她：“是你告诉鸢儿的？”
莫婉清顿时僵住，可很快，双眼便蓄满了泪，一把甩开沈知寒的手，哭道。
“没错，就是我故意告诉鸢儿的！你要去送死，我拦不住你，还不准我找鸢儿了吗？她是你亲妹妹，肯定不会看着你去送死的！”
“婉清！”沈知寒拧眉轻喝，“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任命文书也已经拟定好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更改！你又何苦做这些事？”
莫婉清听着这些话，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往下掉。
“我何苦？沈知寒！是你答应要娶我！可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又把我放在何处？我不是你们沈家人，没有那么大的肚量，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只想嫁给自己心爱的人，过一辈子安稳生活！”
心爱之人落泪，沈知寒只觉得一肚子的话都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一旁的沈知鸢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敛下眸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应，只能道：“阿兄，你和莫姐姐好好谈谈吧。”
说完这话之后，沈知鸢便转身出了房间。
只是这到底是她的院子，出了房间也没去处，便准备去孟念慈的房中坐一会。
正要往外走的时候，翠儿小步跑了过来，拦住沈知鸢。
“小姐，奴婢有话要说。”
沈知鸢挑眉，示意她开口。
“今日小姐急匆匆离开之后，奴婢本打算去禀告夫人的，可莫姑娘拦着奴婢，没有让奴婢过去。奴婢觉得，莫姑娘似乎……”
话到这里，翠儿没有继续往下说，可她的意思，沈知鸢又如何能够不明白？
沈知鸢回头，朝着房间那边看了一眼，随后道：“这件事对莫姐姐的打击太大，她会这般，也算情有可原，无妨，你先下去吧。”
“是。”翠儿应声，转身离开了这里。
可看着翠儿离开的背影，沈知鸢心中也忍不住生出着别的想法。
沁儿道：“奴婢以往总觉得莫姑娘通情达理，像个仙女一般，可今日这件事，倒是让奴婢看到了另外一面。”
“沁儿姐姐说的委婉，奴婢便直说了。这件事她早就提前知晓，却没有和大少爷闹，反而来小姐面前透话。
明摆着是算计，想要拿小姐当刀使！
无论原因是什么，奴婢都觉得莫姑娘做的不对！白白浪费小姐对她一片真心。”
云竹的话说的不好听，可这就是她心中的感觉。
哪怕这次莫婉清是找到沈知鸢哭闹，求她去劝沈知寒也好，叫她想办法阻拦也好，都能接受。
可她偏偏玩心眼，来演戏算计她家小姐，这便是最大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