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在那冰冷的金属外壳上轻轻敲了敲，又侧耳听了听内部细微的声响，随即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大事，应该是刚才实时演算的峰值数据量过载，触发了设备保护机制，自动关机散热了。”
就知道会这样。
初步模型虽然可行，但直接上这么大规模的实时演算，对现有设备的负荷还是太大了。这帮小子，还是太心急了点。
听到徐阳这轻描淡写的解释，控制大厅里所有龙国科研人员，齐齐松了一大口长气。
刚才那短短几十秒，简直比熬夜攻关几天几夜还要难受！
还好还好！只是过载保护！
约翰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
他摇了摇头，看着徐阳，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徐阳博士，我印象里，你可不是那种喜欢逞强，喜欢用这种方式来……粉饰太平的人。”
哼，过载保护？说得轻巧。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过载？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个无法稳定运行的半成品？
想用这种借口糊弄过去？没那么容易。
徐阳微微偏过头，平静地迎上约翰探究的目光，语气依旧淡然：“约翰先生多虑了，我从不逞强。让设备稍微冷静一会儿，大概十分钟，就能恢复正常运行了。”
跟这种人解释再多也是徒劳。事实会证明一切。
“啧！”、
大津惠子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咂舌声，她干脆就近拉过一张空着的转椅，随意地坐了下来，两条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
她的目光落在了徐阳身上，语气带着挑衅：“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现在，在你这个先进模型冷静的这十分钟里，你准备干什么呢？总不能让我们这么多人，都陪着这块黑屏幕发呆吧？”
徐阳的目光从大津惠子那带着几分玩味的脸上扫过。
他沉默了两秒，然后缓缓开口：“在等设备恢复的这段时间，我想，我们之间有些悬而未决的问题，也应该先解决一下了，大津小姐。”
这女人，还真是会抓时机。
不过也好，既然她主动提起，那就顺势把正事办了。
C国的疫情拖不得，山本优马那边应该也快到极限了。
徐阳此话一出，不仅是大津惠子，连旁边的约翰和克里斯都愣了一下。
“我们之间的问题？”大津惠子重复了一句，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
徐阳口中所指的，自然是之前山本优马通过陆天生断药威胁，要求大津惠子向徐阳认错并辞职的事情。对于C国的普通民众，徐阳并无恶感，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出发，他也希望C国的疫情能尽快得到控制。
但，一码归一码。
大津惠子之前在ISS仗着C国和A国撑腰，屡次三番挑衅龙国，甚至公然质疑他的个人能力，这件事如果不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不仅仅是他个人的面子问题，更涉及到龙国在国际航天领域的威严和话语权。
所以，这声对不起，大津惠子必须说。
只有她低头了，纳米机器人的事情才能顺理成章地往下谈。
大津惠子当然明白徐阳指的是什么。
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约翰。
当她看到约翰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一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时。
她心里的屈服念头，忽然就淡了许多。
凭什么就让她一个人道歉？
当初在会议室里，约翰不也一样在质疑徐阳，在给龙国施压吗？
怎么现在矛头全指向她了？
克里斯在一旁看得清楚，他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大津代表，徐阳博士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被克里斯这么一催，大津惠子反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徐阳博士，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是不是故意在针对我？！”
徐阳手上检查着那台独立观察设备的动作丝毫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针对你？大津代表，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这话说得，简直比直接骂人还难听！什么叫高看自己？
大津惠子胸口一阵起伏，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涨得有些发红。
她觉得徐阳这话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那你为什么偏偏揪着我不放，非要我道歉？”大津惠子不甘示弱地反问。
“之前在国际空间站的会议上，可不止我一个人对龙国的计划提出过疑问！为什么他们不用道歉？！”
她就不信，徐阳敢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徐阳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那双深邃的眸子转向大津惠子，眉头轻轻一蹙。
“大津代表，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道歉与否，是你的选择。你完全可以不道歉。那样的话，你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至于C国急需的纳米治疗机器人……”、
他顿了顿，语气淡漠：“我想，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这女人，到现在还分不清主次缓急？
以为拿别人当挡箭牌就有用了？真是可笑。
C国的疫情火烧眉毛，山本优马那边估计已经急得跳脚了。
她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讨价价还价，争这些无谓的口舌。
“我……”大津惠子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眼神慌乱。
徐阳这话，简直就是釜底抽薪！
不道歉就滚蛋，纳米机器人免谈？
这这这……这要是让山本优马知道了，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该死的，她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不不不，徐阳博士，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忙摆手，语气也软了下来：“我的意思是，您看，当初在国际空间站，约翰先生，还有克里斯，他们……他们也都或多或少地对您有过一些……一些不一样的看法，是不是……也应该……”
她想把约翰和克里斯也拖下水，好让自己不那么难堪。
“呵。”
克里斯在旁边听着，直接就送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大津代表，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已经向徐阳博士表达过最诚挚的歉意了。怎么，这种最基本的礼貌和认知，你还需要别人手把手教才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