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正坐在郡守的位子上看着一份公文,心中却还在不断的犹豫着。这份公文他在半年前就已经亲手写下,他一直下不了决定,更从没对其他说起过。但却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这一放居然就放了半年之久,亏这卷公文是关于本地的律法政令的,而自己还曾是一名法家弟子。
并非是他想优柔寡断,而是这肩上的担子让他变的优柔寡断。他不清楚是否许多人都会有这种情况,也不清楚如果有该如何解决。
但再难下的决定也是时候了做出决定的时候,特别是当他感觉再不下决定这卷公文便彻底变成一卷废纸的时候。
公文上其实只有两条政令,一是上河郡所有田地过百或家产过千的家户,二十岁至三十岁间男子有义务无条件接受一年兵训,训练人员由军中士卒和退伍老兵等共同担任。
给所有服兵役和退役士兵减土地税和商税,而且不用缴纳边防税。
言正对着身边的侍官下令道“去把沈逐风姜武,还有四司主司都带到这来......对了,还有把那个郡尉大人也请过来。”
“是”侍官应令而去,片刻后带着沈逐风等人走了进来,只有农司来的是司门,农司主司许书在外地一时半会可赶不回来。
言正没有多言,而是先让他们看看手中的公文。
“言正......”张仪看完后没有忍住心中的愤怒,竟然完全不顾礼仪不顾尊仪。“你疯了么?你原本就一直在征兵训练,你知不知道你一个郡所掌控的兵力几乎要和卫国其他三郡加起来了一样多了。现在你还要执行这么大规模的兵役,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放肆,大人说话哪里轮到你这个郡尉来管了,他既然吩咐了我等只管去办便是了。”姜武出言训斥道,他才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的身份。
周围沈逐风等人对他也没给个好脸色,张仪的身份本就尴尬,也是这样处境越不妙。言虎沈逐风两个知道言正和长平公主关系的倒还好,像典韦就不只一次想给她一些教训和苦头,最好让她自己识相回去过公主该过的日子,或者永远闭上嘴巴。
“并非是我想做什么,而是卫国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想干什么。”言正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制止了其他人对张仪的无礼。
“莫非郡尉大人还看不清这天下的乱局么?”言正反问道。“西楚这么多年一直自守对宋卫之地毫无侵犯,并非是他们真的没有觊觎之心,而是困于国内不安罢了。”
“如今西楚爆发内政,不论最后的成败如何,待到西楚平定恢复国力后,可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的温情脉脉了。”
“北魏就更不用说了,他此次之乱影响甚小,还一举平定了异族和边军隐患,于长久来说还有些益处,至少得好几年不用为异族大举入侵之事烦劳了。”言正浑身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怒而言道“你以为我真的想这么操劳政务就为了开源节流多蓄一点钱财,却全砸在军队那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中?”
“都说肉食者鄙,我原以为你受我教导,后又守卫在外能有些远见,却为何还是这般愚蠢?”言正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斥道“但凡朝中之人和那位陛下够争气,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个位子上劳心劳神么?”
“不管你信不信,今天我最后一遍告诉你和你身后的那些人。”言正顿了顿,走到张仪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并非野心勃勃之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是。你们别老想着内斗打压,多想想军防国政利国利民之事的好。”
言正说完后便不再理会张仪,直接发令道“姜武将军,安排兵役训练之事就交给你了。选出给他们训练的士卒务必要可靠务实,以退伍士卒为先,一些因伤而归的士兵也可安排过去打打杂做做事,也算是给他们找个生计了。”
“末将遵命,必不负大人重任。”姜武受了重任,忙领命准备做事了。
“士司,农司,商司几位大人待会与我具体商议下今年的每个乡镇的名额,还有减免的土地税具体多少也要详议。虽然我们进项与入库越来越多,但这出去的也不少,还请各位精细些。”新任士司主司杨以民和新任商司主司高休在心性上他是满意的,但他们能力还是差了些,言正难免要对这两司多留心些。
“下官遵命......”众人齐声应道。
“逐风,兵役之事事关重大,其中可做手脚和想打这方面注意的人可不少,你带着锦衣卫多盯着些,千万别让那些谋取私利的人占了便宜,搞得其中内幕重重污浊不堪。”言正想了想也给沈逐风提了个醒。“自从你整肃过锦衣卫后,这么久了确实没让我再失望了,但你也大意了,还需时时留意才是。”
“是,大人,逐风必不让大人失望。”
“嗯,兵训的武器军械等就要工司沈大人多多费心了......”
......
张仪恍惚着走在离开郡守府的路上,心中思绪忧愁久久不断。
“郡尉大人还请留步。”沈逐风从后面叫住了他。
“沈大人有何事么?”张仪一礼后戒备着问道。
沈逐风并不在意,而是转而笑着问道“你知道大人一天吃多少菜么?你知道自从大人住进这郡守府后,这府中再也没修缮过么?”
“沈大人这是何意?”张仪反问道,想了想后回答道“言郡守为人节俭,这府中一次也没再修缮过,每日三菜一汤。莫说权贵大臣,怕是连一些富贵人家都比不上。”
“你知我家大人并非节俭之人,这并非他的本意,只是想让拉正上河郡的官风罢了。”沈逐风叹着说道,继而提点着一脸困惑的张仪“听说卫王陛下又花了十万金建了处行宫,每顿要吃百菜,比北魏皇帝都要奢华。”
沈逐风说罢便直接离去,只留下神色复杂的张仪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