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裴冷冷的盯着江远。
“斤斤计较?”
“江远,收起你这套惺惺作态。我与她之间的事,何时轮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妄加评判?”
江远没料到霍裴会如此直接的反击,脸上的神色瞬间僵住,瞪大了眼睛,气得脸色一阵青白。
郑书念一见江远受气,酒意混合着怒气涌上来,猛的上前一步就指着霍裴斥责。
“霍裴!你怎么说话呢!阿远他也是好心!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这么夹枪带棒的?”
“一个大男人,这么小肚鸡肠,你还有没有点风度了!”
“小肚鸡肠?风度?”
霍裴重复着这两个词,只觉得一股尖锐的痛楚从心脏直冲头顶,让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看向郑书念,眼底满是受伤。
“郑书念,这么多年,我忍得还不够多吗?你告诉我,我还要怎样才算有大度?”
“是不是要我把你亲手送到他床上,才算有风度?!”
这话太过直白刺耳,郑书念被噎得脸色通红,又羞又怒。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江远见状,赶忙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又强忍着的模样,轻轻拉住郑书念的手臂,声音放得又软又低。
“书念,别为了我跟霍裴吵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多嘴……”
“没事的,真的,我受点委屈没什么……”
郑书念一听,心疼更甚,怒火也烧得更旺。
她反手握住江远的手,语气带着埋怨,宠溺的说道。
“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他才总是这么欺负你!”
江远顺势低下头,语气更加可怜。
“唉,可能是我真的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吧……”
“我没关系的,书念,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样都行……你快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看着他俩这旁若无人的互动,霍裴只觉得胸腔里那颗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被彻底碾成了齑粉。
最后一丝期望的火星,也彻底熄灭了。
他再也看不下去,紧攥的指节泛出青白色,深深的看了郑书念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愤怒,没有了痛苦,只剩下一种万念俱灰后的死寂与疏离。
然后,他猛的转身,朝着会所大门外走去。
“霍裴!”
郑书念看着他转身就走的背影,心头莫名的一空,一股不安涌上心头,赶忙下意识的向前追了一步。
江远见状,赶忙拉住了她。
“书念!”
他神色担忧的劝道。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也好。”
“而且你看看你自己,醉成这个样子,路都走不稳了,先跟我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嗯?”
郑书念脚步顿住,尽管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的头脑一片昏沉。
但霍裴刚才那异常冰冷的眼神,却仍旧让她莫名的慌乱。
“可是……我总觉得他今晚……不太对劲……”
“好了好了,别多想了。”
江远打断她,半扶半抱的将她往另一边带,语气温柔。
“你累了,我先送你去休息。等他气消了,自然就没事了。”
最终,郑书念被他这么一哄,脑子越发迷糊了,挣扎的力道也松懈了下来。
她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霍裴消失的门口,终究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疲惫。
“……那好吧。”
江远看着她顺从的模样,唇角顿时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另一边,霍裴离开之后,便径直回到了别墅里。
夜已深沉,别墅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他走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然后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动作间,他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在这段婚姻,在这个“家”里,是何等微不足道的存在。
衣柜里,属于他的空间不足四分之一,大多是一些简单舒适的便装和几套郑书念为了“面子”给他置办的,他并不喜欢的昂贵西装。
他顿了顿,还是将它们一件件取出,折叠好,放入一个小行李箱中。
接着是洗漱用品,几本他常看的书,一些零碎的个人物品……
所有的一切,都只占据了行李箱底部薄薄的一层,甚至连一半的空间都没有填满。
五年。
整整五年。
他的一切,最终浓缩起来,竟然连一个行李箱都无法填满。
霍裴拉上箱子的拉链,看着这个只装了一半,显得空空荡荡的行李箱,唇角无力的牵动了一下,露出一抹苦笑,心中一片物是人非的悲凉。
他提起这个轻得过分的箱子,转身下楼。
走出大门后,他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这栋别墅。
那双向来沉静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了一片烧灼过后的,冰冷的决然。
然后,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第二天清晨,郑书念在酒店房间醒来,头痛欲裂。
昨夜的记忆涌上心头,回想起霍裴那双冰冷绝望的眼睛,她心里一阵莫名的发堵和烦躁。
最后她抿了抿唇,快速收拾了一番,便独回到了别墅里。
刚一进门,大概是宿醉的缘故,郑书念突然觉得有些头痛。
她揉着太阳穴,想找一片醒酒药,却怎么也想不起药被收在了哪里,便习惯性的提高了声音。
“霍裴!我的醒酒药放哪儿了?快帮我找找!”
然而,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郑书念皱了皱眉,心里的火气蹭的冒了上来。
难道他还在生气?一个大男人,至于这么小气吗?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更加不善,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霍裴!你聋了吗?我跟你说话呢!赶紧给我出来!”
依旧是一片死寂。
这下,郑书念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寂静,太过彻底了。她压下心中的烦躁,开始挨个房间寻找。
当她终于推开霍裴卧室的房门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房间里整洁得过分。衣柜门敞开着,里面原本属于霍裴的那一小块区域,此刻空空如也。
床头柜上他常看的那几本书不见了,浴室里他的牙刷,剃须刀也全部消失了……
仿佛这个人,从未在这里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