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裴手指紧了紧，心中竟有些动摇。
尽管理智在不停的提醒他过往的种种欺骗与伤害，但五年朝夕相处沉淀下来的情感，以及对那个未出世孩子复杂难言的责任感，还是让他将所有的疑虑暂时压了下去。
他沉默着，没有挣脱郑书念的手，只是端起那杯红酒，浅浅的抿了一口，算是默认了。
这顿晚餐，气氛是近来少有的和谐。
郑书念不停的给他夹菜，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趣事，偶尔还会娇嗔的抱怨一下怀孕带来的辛苦，眼神里满是依赖。
霍裴大多时候只是安静的听着，偶尔应和一两声，即便心中仍旧有一些警惕，但这久违的温情，依旧让他那颗饱受煎熬的心，得到了一丝可怜的慰藉。
饭后，郑书念更是主动收拾了碗筷，虽然动作生疏，然后又洗了一盘水果端到霍裴面前。
“老公，还有这个。”
她擦干净手，从客厅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笑着递到霍裴手中。
“你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武术馆，我签字了。所有手续都办妥了，这是批文和相关文件。”
“你这两天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场地，想想怎么装修，或者看看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咱们再改。”
霍裴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文件，指尖摩挲着上面郑书念的签名，心情复杂。
这曾是他在这个时代的锚点，如今终于达成，却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
“明天我正好有空，陪你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郑书念靠在他身边，仰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期待。
霍裴抿了抿唇，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道。
“好。”
这一刻，客厅的灯光温暖，气氛和睦，仿佛之前所有的争吵都未曾发生。
即便他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那些温柔恐怕也只是片刻的假象。
可他毕竟曾真心爱过她，面对她的主动求和，他还是忍不住心存一丝侥幸。
万一呢？万一这次，她真的改了呢？
夜里，郑书念罕见的没有去客房，而是留在了主卧。
她依偎在霍裴身边，温顺极了。
霍裴僵直着身体，许久，才缓缓伸出手，轻轻揽住了她。
感受着怀中熟悉的气息，他心中五味杂陈，最终还是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霍裴醒来时，发现郑书念还安静的睡在他臂弯里，晨曦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她脸上，显得有几分恬静。
这一幕，恍若隔世，让他心头微微一动，生出了几分恍惚。
他小心的将手臂抽出来，起身去准备早餐。
或许是那片刻的温存触动了他，他做得比往日更加用心，熬了软糯的鸡丝粥，煎了金黄的荷包蛋，还拌了几样清爽的小菜。
当他将精心准备的早餐端上桌时，郑书念正好揉着眼睛走出卧室。
看到满桌的早餐，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走过来从身后抱住霍裴的腰，脸颊在他背上蹭了蹭。
“老公，你对我真好。”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
郑书念松开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变，下意识的转过身，压低了声音。
“喂，阿远……怎么了？……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她面色焦急，歉意对霍裴说。
“老公，对不起啊，阿远那边有点急事，我得马上过去一趟。早餐我可能来不及吃了……”
霍裴拿着勺子的手顿在了半空。
他看着郑书念甚至没有坐下尝一口，就急匆匆的拿起包和车钥匙，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门口。
餐厅里瞬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她刚才拥抱时的短暂温度，此刻却越发寒凉。
他低头，看着满桌的早餐，无奈的勾了勾唇。
最终，他默默的独自吃完了自己那份早餐。
看着剩下的一大堆早餐，他沉默了片刻，找来干净的保温盒，将鸡丝粥和小菜仔细的打包好。
收拾好厨房，他提着保温盒，径直去了医院。
推开病房门，白明月正抱着孩子轻声哼着歌。
看到霍裴进来，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霍先生，你来了。”
霍裴将手中的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平淡。
“早上多做了一些早餐，营养还够，不介意的话，尝尝。”
白明月看着那明显是精心准备的早餐，微微一怔，眼底涌上一抹动容。
她接过保温盒，指尖感受到那份暖意，忍不住望向霍裴，眼圈有些泛红，嘴唇动了动，哽咽道。
“霍先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霍裴微微摇了摇头：“没事，举手之劳。”
白明月小心的打开保温盒，里面精心准备的早餐还带着余温，香气氤氲。
她小口吃着，霍裴则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吃完早餐，白明月准备吃药。
她拿起桌上的水壶晃了晃，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滴热水也没有了。
但她看了看一旁的孩子，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抱着刚睡稳的孩子去水房接热水，确实不太方便。
霍裴见状，站起身来。
“我去吧。”
白明月愣了一下，连忙将空水壶递给他，感激的说。
“麻烦你了，霍先生。”
霍裴接过水壶，再次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客气，然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然而，等他接满热水，提着水壶转身往回走时，穿过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目光却猛的定住了。
只见不远处，产科诊室外的休息区，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并肩站在那里。
是郑书念和江远。
郑书念挽着江远的手臂，抬头看着他，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
江远则微微俯身，为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霍裴的脚步下意识的顿住，提着水壶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塑料壶身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更没想到，郑书念口中所谓的“阿远有急事”，竟然是陪她来做产检。
而她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说要陪他去看武术馆的场地……
就在这时，郑书念似乎有所感应，目光不经意的扫了过来，恰好与霍裴的视线撞个正着。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松开挽着江远的手，走到霍裴面前，眉头紧蹙，怀疑的质问道。
“霍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