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什么？”青绘微眯眼眸，怀疑自己听错了。
棠晨是青玄的第一个弟子，修为青出于蓝，怎会对师尊有几分怨怪？
棠晨看了一眼，“跟你无关。”
眼前大火噼里啪啦地响。
冲天火光照亮了人间的黑夜，可棠晨却觉得自己依旧在黑暗之中，冷得浑身颤抖。
“救火啊！小郡主还在里面！”
侍卫和宫女们反应极快，训练有素地开始灭火。
可是……
这不是人间的火。
是修仙界的九阳爆火！
别说水，沙子，就算周围的空气全部抽干，都无法扑灭。
棠晨抱着伞，飘于围墙之上，垂眸看着他们提着水桶奔走。
罢了。
她本就是来杀晴宝的。
晴宝能死在这里，她便也省事了。
低头。
只见凡人们前仆后继，结果却是越发的绝望。
宫女已然无力提起水桶，浑身湿透，坐在地上哭，
“小郡主在里面，可这火却越扑越大，怎么办，她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啊……”
并非他们救驾不力，而是一次次的努力，换来的却是更深的绝望。
“我们死定了。”侍卫颤抖着唇，站在大火前。
一句话道尽了他的结果。
不止他的结果，还有所有人的结果。
小郡主是皇上和太后的心头肉，能稳固大夏江山的存在。
她死了，所有人都要死。
这是最轻的结果。
“殿下，不可！”有人推着夏景桁快速前来。
繁枝伸手将他拦在了大火前，哭着说，“殿下，这火扑不灭，就算你进去了，也无济于事，还会赔上您的命啊！”
夏景桁面色焦急，额头隐暴青筋，“滚开！”
他第一次这般发火。
繁枝噗通跪在地上，哭着说，“殿下，会死的！”
“晴宝得罪修仙界，总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可您的命只有一条，怎么可能次次都护着她呢。”
“您不将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可您在别人……您的命在别人心中很是重要！您怎能不考虑考虑别人呢！”
“殿下，繁枝从小便在殿下身边，繁枝求您了，不要过去！”
夏景桁呼吸急促，手指在扶手上，狠狠攥紧。
“我，无法眼睁睁看着晴宝去死。”
譬如当初司禾受伤，他不顾性命也要冲出去，替她挡着。
他是个废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值的。
灵魂深处有一处声音告诉他：
他不能看着司禾死，他不能看着晴宝死，他不能看着她们在乎的人死！
“滚开！”夏景桁双目充血，变得可怖。
侍卫将繁枝拉开。
夏景桁自己操作着轮椅，便冲入了火场中。
繁枝大骂：“他可是太子！明知要去送死，你们居然还敢拦着我！！”
侍卫低头，“我们是殿下的人，无条件服从任何命令！”
此刻，繁枝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人存在多年，殿下却从未将权利给过她。
她跪在地上痛哭，满是绝望，“谁来救救殿下！”
哭声，哀嚎，无数人崩溃的声音。
传入了棠晨耳中。
棠晨攥着伞的手指微微一紧。
青绘在旁边笑道，“一群自不量力的蝼蚁，自寻死路可别怪我们。”
眼看着大火已经开始烧到隔壁院子了。
棠晨睁开眼。
将伞丢出去，打开。
油纸伞在空中旋转几圈，罩下一层白光，形成了一个结界，不让大火烧出去。
“师姐，你做什么！”青绘一脸不满。
棠晨冷冷看她，“其他凡人是无辜的，难不成你想背上因果？”
说罢，她手一挥，将火场中救火的侍卫宫女们，全都丢出了结界！
青绘急得跺脚，“你救他们做什么啊！他们是晴宝的人，死了又不无辜！”
“一群碍事的东西，碍我眼了。”棠晨面无表情地看着。
青绘只好闭嘴，心中颇有不服。
罢了罢了，只要能烧死晴宝，其他的人不足为惧。
大火依旧熊熊燃烧。
结界边缘，不知何时溜进来一个纤细的身影。
她用湿毛巾捂住口鼻，皱眉，不顾一切往火里冲！
“那是，司禾？”青绘皱眉，随即大笑，“自己来送死？刚好，帮掌门除掉这两个天劫之人！”
立功了！
她立功了！哈哈哈。
棠晨笑不出来，只觉得呼吸急促。
似乎眼前的画面，和她记忆中的重叠，燃烧，翻转，让她头痛欲裂，道心隐约崩塌。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还在里面啊，她才三岁啊！！！”
当时的棠晨，还只是一个凡人。
不似眼前司禾这般冷静，聪慧。
司禾不顾一切冲进火场，下一瞬，被伏荼卷了出来。
伏荼骂她，“你不要命了，这是九阳爆火！！！”
“我管它什么火！”司禾红了眼睛，“我只知道，我的女儿在里面……她才三岁……”
这句话，令所有人呼吸一滞。
她朝着伏荼跪下，“求求你，救救晴宝，她才三岁……”
司禾手上的湿毛巾触地，对着伏荼磕头。
伏荼飘于半空中，一身白衣，高高在上。
这一幕。
与棠晨记忆重叠在一处，她眸色发红，再也维持不住周身的清冷。
太痛了——
明明过去了千年，为什么！
为什么还会发生一模一样的事情。
她当时跪在修仙者面前，磕得头破血流。
“救救我的女儿，求求你们……她才三岁啊。”
她的夫君已经被烧死，她的公婆已成一堆黑炭。
可她的女儿，还在里面喊着，挣扎着。
她被仙人救出来，想冲进火场里，却被死死拦住。
他们高高在上，飘于半空，垂眸睥睨她，“我们能救下你，已是格外开恩，至于你的女儿，我们无能为力！”
“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火，我们为了救你，法宝已用完，节哀吧。”
仙人闭眼，一脸慈悲。
棠晨痛不欲生，挣扎嘶吼，要与女儿一起去死。
画面重叠，翻转，如跳动的针，不断刺激着她的神志。
她头痛欲裂，终是发了疯，不顾一切朝着火场奔去！
青绘大惊失色，全然没想到师姐怎会突然发疯！
“师姐，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