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五。
明娇这天课不多，下了课后，直接在画室从下午待到了晚上。
她对上次被跟踪差点侵犯的事有了阴影，也不敢孤身一人逗留太久。八点一过，明娇就收拾好画板和各种颜料，锁好门后出了画室。
好在今天一路顺利。
明娇回到家后，先把房门反锁后，再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绘画视频。
到了九点多钟，她正纠结着要不要再问一下陆既寒关于林沐的事，放在一边的手机就震动了下。
说曹操曹操就到。
陆既寒的消息发来了：「明天白天有时间么？」
明娇直觉有好消息，连忙回道：「有！」
因为太激动，情急之下，她连从来没在陆既寒跟前用过的感叹号都敲了上去。
手机那头。
陆既寒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看着这个慷慨激昂的感叹号，倒是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
男人敛眉，不再作答。
直到几分钟过去，当事人再也忍不住，旁敲侧击地问了句：「是有什么事嘛？」
陆既寒这才回了句：「和我去鹭岛一趟。」
去鹭岛干什么，明娇心知肚明。她也不装傻得再多问，回复道：「好的。微笑.jpg」
又是这个表情。
陆既寒扯下领带，有些烦躁地松了松领口。
正要把手机扔到一边，他又想起什么，给明娇又发了条消息：「我八点去接你。」
明娇：「这么早？」
好不容易没早课，她还想多赖会儿床的。
陆既寒：「嗯。微笑.jpg」
这条消息发出去，喉咙出堵的那口气仿佛蓦地疏散开来。
啧。
幼稚。
陆既寒顶着聊天框上那个微笑的表情，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
明娇睡前定了个闹铃。
等闹铃响起时，她立刻心不甘情不愿地给按掉，原本是打算再眯一会儿的，结果眼睛一闭，迷迷糊糊就又睡了过去。
这个回笼觉睡得极沉。
明娇梦到了沈司越。
她对这个人思念最深，但偏偏这几年来，梦里很少会出现他。
这少有的一个梦，却也不是什么好梦。
梦里的沈司越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因为病痛的折磨，少年眼神几乎无法聚焦，朝着明娇伸出的那只手瘦骨嶙峋，像是一具只挂了层纸皮的骷髅。
明娇额头上有汗渗出，下意识就把手递了过去。
下一瞬，少女的手被温暖掌心包裹住。
真实触感将她猛地从梦境里拉了出来，明娇睁开眼时，呼吸声急促而粗重。
她反应很快，来不及对着天花板发呆，转头望向坐在床边的男人。
窗帘还没拉开，但仅是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轮廓，明娇就看出是谁来，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几点了呀？”
陆既寒不答，“做噩梦了？”
“嗯。”
明娇只清醒他来的恰到好处，她应该还没来得及叫出沈司越的名字，她长长地松了口气，谎话说的不假思索，和真的一样：“梦见我妈了。”
陆既寒垂眸看她。
昏暗光线中，男人眼神却亮的出奇，只沉沉望着他。
半晌没人说话，房间里静地只剩下明娇还没缓和下来的呼吸声。
她惊魂未定，一是因为这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噩梦；二是因为，她差点就要被陆既寒发现了沈司越的存在。
明娇缓了好一会儿，才率先打破这安静的氛围。她问：“我是不是起晚了？”
陆既寒闻言，这才看了眼表：“还好。”
“几点了？”
“九点。”
“……”
明娇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正要掀开被子下床，肩膀就被人按住，陆既寒力道不重，但又让她完全动弹不得：“躺下。”
“可是……”
“明娇，你想感冒么？”
男人手掌从少女瘦削的肩头移开，而后在她颈间轻蹭了下，指尖一片湿润，他声音沉下几分：“听话。”
倒是听不出生气的意思。
明娇没再反抗，果然如他所愿，无比听话地又缩进被子里。
少女只露了一颗小脑袋出来，语气也是怯怯的：“你来了很久了吗？”
“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明娇几乎全程都在细细的呜咽。
“那……”
明娇犹豫几秒，还是问道：“我没说梦话吧？”
“没有。”
细弱蚊蝇的声音，说了他也没能听见。
明娇这才完全放下心来，正要闭上眼睛等汗落，就听陆既寒问了句：“梦见什么了？”
陆既寒对这些不感兴趣。
但既然是明娇梦见的，他也就随口问了句。
明娇垂下眼睫，一点点抓紧被角，说：“梦见我六岁那年，妈妈心脏病发作晕倒了，我求宋业廷救救妈妈，但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这是明娇最常梦见的画面。
每次梦到，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摁在水里，窒息感一拥而上。
陆既寒挑眉，又看了眼床上的女孩子。
明娇眉眼低垂，所以根本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但她语调平静，更像是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陆既寒食指轻屈，把少女黏在脸颊上的那缕长发拨开，他也不说话，自始至终静静地看着她。
狭长漂亮的凤眸底下，似乎隐隐漾着某些叫人看不懂的情绪。
明娇被他看得发光，眨眨眼睛，问：“我们几点去鹭岛？”
“下午。”
“……”
明娇眼睛蓦地睁大，“那为什么八点就来接我？”
“怎么，”陆既寒轻轻笑了声，“我不能和老婆吃早饭么？”
“……”
明娇还是没能跟陆既寒一起共进早餐。
时间本就不早了，明娇听说下午去鹭岛后，先去冲了个澡，再出来把饭烧好时，都已经是中午饭点了。
吃过饭后，明娇简单抹了个口红，换好衣服和陆既寒下了楼。
鹭岛毕竟在澜城。
两人十二点出头出发，近三点钟，车才驶入鹭岛的地下车库。
明娇心跳快了一路。
直到电梯停下，她心脏还在“怦怦”跳个不停。
纯属激动。
总裁办的门都没关，隔了一段距离，明娇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男女的笑谈声，明娇把脚步放轻，慢腾腾跟在陆既寒后面走了过去。
林沐正在和冯予青闲聊，瞧见陆既寒，脸上笑意更甚：“既寒快让开，给我看看我未来的小徒弟。”
“不过我让你把她微信推给我，你怎么就是不推？”
明娇：？
说好的没有林沐的联系方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