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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湘妈妈从云湘口中听闻我的种种恶行之后，失望地说早知道这样她就不会帮我。
我很害怕，要是她不让我再念高中，我会因为违抗爸爸被打死的。
我拼命考第一，只是为了让有钱人觉得自己的钱花得有价值。
可他们真可恶，已经有钱又有爱了，为什么还要争我的第一。
我的名字永远被两个人压着，郑璟，云湘。
郑璟，云湘。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郑璟和云湘天天谈恋爱，还能在成绩上压我一头。
我经常梦见他们两个手挽手，变成两座大山，从我头顶压下来，把我压成一滩恶心的脓水。
爸爸说过，男人天生要比女人强。
郑璟比我强，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只有云湘最讨厌。
努力了三年，高三的最后一次模考，我终于考过了云湘。
拿到成绩的那一刻，我终于达成了自己的夙愿，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
可云湘哼了声，随口说：「从来没考赢过我，怎么这次比我高，别是抄的吧？」
老师同学怀疑的目光便纷纷聚集到我身上，将我淹没。
「现在能弄虚作假，高考可不行，好了，下课！」
铃声响了，教室里吵闹起来，我却好像又被云湘摁进马桶，什么也听不见，晕晕乎乎，无法呼吸。
我好恨她。
总有一天，我也要让她像我一样，又烂又臭。
我的洋娃娃臭了，但我不嫌弃，还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我家很小，只有一间卧室。
以前爸爸给我在客厅搭了张床，有客人来的时候就收起来。
我们家的客人很多，都是像爸爸一样的人。
他们一起喝酒，吹牛，聊女人。
高考前一天，我在家复习，爸爸又带了一个朋友回家喝酒。
见我在家，爸爸让我去买下酒菜。
「哟，老赵，闺女这么大了还靠你养呢？」
「长得挺漂亮，不如去我店里干？挣个三瓜俩枣也好孝顺你！」
夏天好讨厌，那么热，我脖颈生出汗，一颗一颗顺着锁骨缓缓流下，流到胸口，没入厚重的内衣。
我的白色短袖湿透了。
那个叔叔的眼神像老鼠一样闪着精光，在我胸口游移。
他咽了口口水。
爸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随口往地上吐了口痰：
「滚犊子，就你那儿一次五块十块的够干啥？老子供她上了十多年学，可是要留着赚大钱的！」
他斜眼看过来，问我怎么还不去买菜。
我只好低声说：「我没有钱……」
「老赵啊，这么大的姑娘了，你都不给点零花钱，也不怕她跟人跑了！」
叔叔从兜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黑色皮夹，大方地抽出十块钱递给我。
「还不谢谢你李叔！」
我嚅嗫着道了声谢，李叔却嬉笑着趁机在我手上摸了一把。
爸爸看我站着不动，随手抄起啤酒瓶起子砸了过来，醉醺醺骂：「跟你妈一样晦气，快去！」
我害怕地退了一步，却不小心撞进李叔怀里。
他粗糙的大手搂紧我的腰，不容我挣扎，还用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在我身后蹭来蹭去。
头顶的风扇转啊转，呼呼风声灌进我耳朵，什么也听不清。我好像跟风扇一样转了起来，转晕了。
等我醒来之后，爸爸的朋友死了。
他的肚子上被捅了十几刀，胃里没消化的啤酒混着一点花生米，跟肠子搅和在一起，流得到处都是。
我告诉邻居，爸爸杀了李叔。
爸爸很害怕，他跑了。
但其实，爸爸悄悄藏在家里。
老师说得对，每个人都要找到榜样。
爸爸找到了李叔做榜样，于是懂了好好保护女儿的道理。
所以爸爸变了，他不再喝酒闲逛，每天都会乖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他把唯一的一间卧室让给了我，我再也不用睡客厅啦。
爸爸还对我说高考加油。
我好爱现在的爸爸。
要是妈妈也在家就好了。
高考结束的那天，我拿着手机在网上对答案，一抬头却发现厨房里站着个女人。
她微微发福，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连衣裙，挽起头发。
「萱萱，想妈妈没有？」
那个女人蹲下身子，笑着向我敞开怀抱。
妈妈回来了！
我飞奔过去，扑进妈妈怀里。
妈妈身上好香，跟云湘妈妈的香气一样。
我想起上次不小心撞在云湘妈妈身上，云湘妈妈扶住我的手。
好温柔啊。
可惜没两秒我就被云湘一把推开了。
云湘都高三了，她妈妈还天天接送。
她嫌弃食堂不好吃，竟然还让妈妈每天中午准时送饭。
真让人讨厌。
好在我妈妈回来了，妈妈也会给我做饭吃。
妈妈打开冰箱。
真奇怪，冰箱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肉了？都快把冰箱塞满了。
一定是妈妈买的。
妈妈围起围裙：「宝贝，今天吃红烧肉哦。」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腿，架在灶上打着火，火燎得毛发颤巍巍卷曲，然后烧焦，皮肉缩成硬邦邦一块，脂肪烤出油，发出「滋滋」声。
空气里随即弥漫出一股肉香。
爸爸的臭味儿被这肉香淹没，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对我和妈妈露出微笑。
只是一条裤腿空荡荡。
爸爸的左腿不见了。
邻居马大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老赵，你发财了？这肉香可馋死我了！」
他大嗓门一响，妈妈突然消失了。
这人可真讨厌。
我冷冷地朝窗外看了一眼，随即把窗户关死，隔绝外面的声音。
一回头妈妈又出现了。
她摸摸我的脑袋，从我手里接过肉。
我抱着她胳膊撒娇：「妈妈，我们考试成绩快出来了，要是我考得好有奖励吗？」
「宝贝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洋娃娃，就要……云湘那样的。」
妈妈刮了刮我鼻子：「当然可以啦，你可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呀！」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我手机响了。
是云湘。
云湘妈妈舍不得云湘出国读书，因此把她拘在家里认真复习高考。她走之后的那段时间，我终于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高考都结束了，我再也不用碍云湘的眼了，她还找我……要干什么……
我战战兢兢接起电话：「喂……」
「赵萱，有人告诉我，你暗恋郑璟哦。」
电话里传来云湘甜美的声音，她用和好朋友聊八卦一样的语气，仿佛漫不经心说出这句话。
但我却吓得打了个哆嗦。
谁都知道，郑璟是云湘的。
上一个给郑璟递情书的女生，现在还在安定医院接受治疗。
「我没有……」我小声反驳。
我喜欢郑璟，无数次用目光描摹名次表上郑璟的名字，但从来不敢抬头看他。
因为一抬头，就会被人看见。
在盛德高中，全世界都是云湘的耳目，全世界都爱云湘。
违抗云湘，就是犯罪。
我不敢犯罪。
「本来想着高考完该找找新玩具了，没想到你现在倒比原先有意思了，哈哈哈！」
「本来想放过你的呢……」
妈妈突然出现，站在我面前，用嘴型对我说：邀请她来家里玩。
不，不行，我要离云湘远远的。
我使劲摇头。
可是妈妈把手温柔地放在我肩膀上，让我浑身充满了勇气。
被妈妈蛊惑，我鬼使神差地对云湘说：
「今天下午你来我家，我就告诉你我跟郑璟的事。」
说完这句话，我眼眶漫上泪水。
云湘小小惊讶了下，随即满是玩味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