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透过床幔洒在女孩仍在熟睡的小脸上。二皇子慕毓之早早来到了梦潇阁,等了许久也不见馨薇醒来,毕竟少年心性,勾唇一笑,脑中已是有了主意。屏退左右的宫人,蹑手蹑脚的走进馨薇的睡房,掀开床帏,坐在床边。静静观察了半天,禁不住笑出声来,伸手去捏了一下她的小脸,整个人也凑到跟前。睡梦中的好眠被人打扰,馨薇撇撇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见一张脸近在眼前,吓得大叫一声。待看清来人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郡主妹妹,你别哭啊!对不起——对不起——”
本想捉弄她一下,好让她清醒一些,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慕毓之,一下子也没了主意,手忙脚乱的坐在床边,面含歉意的望着女孩。过了许久,馨薇在梦潇阁管事宫女芳菲的安慰下,终于慢慢止住了哭声。等到她梳洗停当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辰时。慕毓之尴尬地站在梦潇阁殿门口,不知是否该上前。
“二哥哥,我已经原谅你了!请你带我去御花园走走,好吗?”
因为方才哭过的原因,馨薇的眼睛还微微有些红肿,娇俏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慕毓之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额发,温柔的牵过她的小手,没有说话,走出了梦潇阁。
深宫禁庭的景致自然与别处不同,怪石嶙峋的假山,波光粼粼的青湖,还有大片大片的牡丹芍药,每一处的景致都令年幼的馨薇赞叹不已。慕毓之并不多话,默默地跟在小丫头的身后,就像往常陪伴荣芯帝姬慕若雪那样。偶尔向她介绍一两处最为特别的景致,两人相处得倒也和谐。
行至九曲回肠,只见一青衫少年,腰悬皇族身份的玉佩,手执长剑,迎风而立,身边并没有随从和侍女。因为距离较远的缘故,馨薇看不清楚少年的表情,只是隐隐觉得有一种清冷散发于周身。
“二哥哥,这是谁啊?”
馨薇躲在慕毓之的身后,小声问道。
慕毓之并不答话,一脸笑意地望着长桥尽头的少年,眼眸中的神色令人分辨不清,不知是欣赏还是躲避。
远处的少年早已察觉到二人的注视,并不转身,只是开口道:“躲在远处偷看,倒不如走上前来瞧得分明!郡主不了解我的性子,二哥也不清楚吗?”
“五弟这是什么话?郡主不过是年幼好奇,又是第一次与你相见,自然有些陌生感。相处久了也就不会这么唐突了,你这么冷言冷语的,反倒让人家不好接近了。”
“不好接近?”五皇子转身,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面庞上略显病容,却有着分明的倔强与不甘,“二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慕毓冲是宫里出了名的冷性子,即使是父皇也没有想过要同我亲近,跟何况是个素未谋面的郡主。”
“馨薇参见五皇子殿下!”
“不敢当!如今郡主已经是和硕惠郡主了,品级与帝姬等同,无需向我行此大礼。”
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馨薇,心中很是疑惑:眼前这个小女孩看上去很是普通,究竟是怎样的魅力让父皇与母后如此喜欢,竟然封了和硕郡主。看上去,慕毓之也很喜欢她,果然有意思。
“既然殿下不喜欢我这么生疏的称呼,那我索性就称呼殿下为五哥吧!就像我称呼二殿下为二哥一样。”
虽然慕毓冲的话句句带刺,既有点伤人又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可是馨薇向来古灵精怪惯了,见他这么直白,也就不似方才那般害怕了,反倒是大大方方地开口答话。骄傲的模样令身旁站着的慕毓之都愣了一下。
“郡主果然与众不同,怪不得……”慕毓冲话说到一半便打住了,将手中长剑收回剑鞘之中,“二哥陪郡主慢慢参观御花园,我去向父皇和母后请安!”
不等慕毓之回话,慕毓冲侧身从二人身边走过,离开了练剑的九曲回肠。
“妹妹不要见怪,五弟就是那么个性子,以后慢慢熟悉了也就好了。”
“二哥哥,我倒觉得五哥哥很好啊!虽然性子有些奇怪,但是这可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么同我说话呢!我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不会同他生气!我想以后五哥哥也一定会喜欢我的!”
也许,年幼的庞馨薇还不知道,这一次偶然的相遇,心间偶然滑过的一个念头,竟会改变自己一生的宿命。是劫是缘,是悲是喜,一切的一切都从这一刻开始新的轮回。或许,慕毓之同慕毓冲之间的兄弟之情当真不是那么亲厚,而日后的分歧与争斗更是因为身边这个不同寻常的小女孩。是爱是恨,是牵绊是守候,他们自己也无法掌控。命运之神早已为他们安排好各自的道路,纵然挣扎也终究会归向自己应有的结局。
就在庞馨薇与慕毓之准备离开九曲回肠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另一个看上去与馨薇差不多年纪的白衣少年出现在两人身后。
“二哥!”
慕毓之回头,一脸笑意地望着眼前如阳光般明媚耀眼的男孩子,宠溺地为他拈去发间的一片落叶。
“十一弟来这里可是找你五哥?”
“二哥总是最了解我的心思!是母妃要我来找五哥的,母妃命小厨房给五哥做了他最爱喝的桂花玉露,本想打算他去明溪宫请安时呈上来的,可不知怎的,五哥今日到现在也没有去明溪宫。母妃急了,便让我来瞧瞧。”注意到眼前的女孩子,又露出一个澄澈的笑容,“你应该就是父皇新封的和硕惠郡主吧?我是十一皇子慕毓襄,这厢有礼了!”
“我知道你!你的母妃是琴妃娘娘对不对?”
“郡主果然伶俐,正是正是!”
“郡主在宫内还会住上一段日子,你们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也不差这一回。十一弟,你还是先去找五弟吧,他方才说要去给父皇母后请安,此刻应该正在长欣宫。你回去告诉琴妃娘娘,让她不必着急,五弟今日一定会去明溪宫的。”
“既然二哥这么说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走了两步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馨薇招招手,“若是二哥没有时间陪伴郡主玩耍,郡主记得来找我!”
“谢谢十一哥!”
“馨薇妹妹,十一弟的性子是极好的,年纪又与你相仿,我想你们二人一定会很合得来。”
“二哥哥,方才十一哥哥说他的母妃给五哥哥做了好吃的,这是为什呀?”
“这个我也说不明白,我只知道,这宫里,除了母后和父皇之外,对五弟最好的便是琴妃娘娘。以前没有十一弟的时候,琴妃娘娘待五弟视如己出,有些方面甚至考虑的比母后还要周全。后来有了十一弟,虽然陪在五弟身边的时间不比往日,但情分却是一点没变。有什么赏赐,心里都会惦记着五弟。而五弟清冷的性子,也只有在琴妃娘娘面前才会显得不那么冰冷。”
馨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中却爬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