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久之后谢满才知道,当初何唯一自杀,第一个到现场的是庄野,这件事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她也就从来没想过去深究这些事情,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再当做事情没发生过。
庄野好像也表现得好像没参与过一样,除了当时赶到现场的何唯一父母之外,至少没想过跟任何人说。
“那真是非常遗憾,”谢满摊摊手:“可是东西真的不在我这里,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
是的,他感觉到了,可是也绝对不在那个倒霉鬼少年那里。
黑色的身影倏地靠近,眨眼间便闪到谢满眼前,周身强大的气场简直快让人呼吸不上来了。
那人个子比谢满高了不少,微微低着头凑近,谢满甚至都能看清楚他脸上的汗毛,“你再说一次。”
“我说……”
话即将出口的瞬间,嘴巴被人一把捂住,蛊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嘘,想好再说。”
谢满:“……”
他有些别扭的后退一步,那人压低声音的嗓音和沈寄夭莫名的像,这点让他有些怪异。
“你自己难道感觉不到吗?”
“感觉得到,但我知道你在骗我,所以我向等你自己说……当然啦,如果没办法的话,那就只能我自己动手了。”
相比较于沈寄夭,此人更显阴柔与强势,无时无刻不在用气势冲刷着他的心理防线。
但谢满心里多少有点底了,倒不是说他脾气看起来不是很差,而是既然他和沈寄夭沾亲,那他准备的东西起的作用就会更强,他的胜算就更大。
这样想着他多少就淡定了不少,抬头看了看堪比夜晚的天空,唠嗑似的开了口:“为什么你每次出现排场都这么大?”
不仅是他,沈寄夭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也像这样。
那人没注意到谢满忽然暗淡下去的脸,只是昂了昂脖子颇有些骄傲的道:“这是高贵的象征。”
谢满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精神小伙一样,其中的一言难尽简直满溢出来了。
“你这么高贵为什么还要自己出来拿东西,让别人去不就好了?”
那人摆摆手:“那不一样,这个东西岂是随便让人拿的?”
“那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当初不自己去拿?”
“我给你说啊这个……你问那么多干嘛?!”
谢满也不尴尬,找了个石头坐下来:“你说你既然和沈寄夭是兄弟,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呢?”
那人一下子紧张起来:“你在说什么?”
“你们用钱老三把我引来,不就是为了不让沈寄夭知道吗,不过,为什么呢?”谢满静默了一会,突然道:“莫不是你要和他抢妖王的位置?”
那两个少年的身形晃了晃,被谢满捕捉到,他声音猛地拔高:“真的?”
“闭嘴!”那人忍不住开口警告他,他以前也调查过谢满,可没发觉他话这么多,表弟怎么受得了的?
“你只需要把东西交上来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而且你今天等不到救兵了,”那人下了最终通牒:“沈寄夭一时半会赶不来,而我却能在这时间里让你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
沈寄夭怎么会是他的救兵呢?明明他们才是一伙儿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
宋局刚回到市局就让人形影不离的跟着裴潜,确保他不能离开市局一步,而他自己则马不停蹄的去了特警部队安排事情。
然而前后不过半小时便接到消息,那个被他派去跟着裴潜的小刑警带着点哭腔:“裴队说去上厕所,结果十多分钟还没出来,我进去一看,人就已经不见了……”
裴潜身手矫健,在厕所不过两分钟便从三楼厕所翻窗跑了出去,当他腾空落地的瞬间利落的就地打了个滚来缓解冲力。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如果他抬头没看见蒋驰的话……
“裴队?”
蒋驰手里拎着盒饭看着从天而降的人有些怔愣。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都说了别送了,再送我的腹肌可真就没有了!”
蒋驰拎着饭盒抬头看了看三楼的距离,又看看裴潜,一把抓住他上下检查了一番:“受伤了没有?”
“没有没有,这才多高……”裴潜实在是有些赶时间,就想着随便安抚他几句就离开,没想到这人竟不让走了。
没钱实在是赶时间,就简单的讲了一下大概,让这孩子分轻重缓急,没想到更不让走了。
“你什么都没带,去了也帮不了江副队的!”
又是这种话!
裴潜有些不高兴,但他知道这也是因为关心他,又耐着性子给他讲了有人在外面接应自己,早就准备了装备,他只需要去拿就行,但他没说是楼兰,毕竟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万幸的是蒋驰这孩子思索了一会便理清楚了,侧身让过,表示放行。
裴潜大喜过望,迈着长腿就往外走去,不知是因为心思早已经飘远,还是蒋驰这孩子走路实在是无声无息,等他反应过来身后有人跟着的时候,这孩子已经拎着饭盒跟着走了好一会了。
裴潜:“?你跟着来干嘛?”
“我想帮你。”
裴潜头一次生了一种无力感,抬手把人往回赶:“你帮什么忙,帮倒忙,快点回去!”
相是在赶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这让蒋驰心里那股叛逆蹭地起来了,犹如燎原的星火,只一点便足以淹没理智。
他一把抓住裴潜推过来的手固定住:“你是不是又觉得我是小孩子了?”
裴潜脾气也上来了:“难道不是?”
他心里着急得慌,一想到谢满一个人处在危险中他就难受,况且这种危险的处境或多或少还有他的原因。
蒋驰十七岁,但是臂力身形不必裴潜差,这样带着怒气的攥着他的手腕,一时半会竟然挣脱不开。
“你放手,我不想伤了你,但我现在真的很急,我需要马上到现场去,你能明白吗?”
这是裴潜极少数有耐心的时刻,要是前几年遇到这种情况,抓住他手腕的人现在大概率已经在地上躺着了,可他不想对这个少年发火,尤其是对上他那双湿漉漉的受伤的小动物般的眼神,他就更说不出话了。
手腕上的力道一点点减轻,就在裴潜完全抽出手腕的那一刹那,他听见蒋驰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他半是询问半是肯定的说:“你喜欢江副队,对吗?”
裴潜心跳节拍猛地止了一个瞬间,他看着蒋驰专注望着他的眼神,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喜欢谢满,这点几乎整个刑侦都知道,他也根本不屑于被别人知道他喜欢男人,他觉得喜欢这件事根本和性别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不会对这件事感到耻辱。
可是现在他却步了,心里装着情绪的小瓶子随着他的一句话而打翻,刹那间五味杂陈,第一个蹦出脑海的想法竟然是,如果他说他喜欢男人,是不是这小子以后就会远离他,再也不给他做饭了?
“裴队?”
“是。”
裴潜收回手臂转过身,看不清情绪:“你现在回家,以后就不用再送饭了。”
可惜了这顿饭,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味道一定很好。
只可惜,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可当他察觉到身后依然跟着一个人,转身看见蒋驰时,脸上的惊讶完全掩盖不住:“你怎么还跟着我?”
蒋驰没有多大反应,走上来和他肩并肩,像是一起奋斗多年的战友:“那我该跟着谁?”
“你……”
“我喜欢跟着你。”
裴潜彻底说不出话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孩子看他的眼神几乎完全不一样了,不是被他是同性恋而吓退,反而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这种感觉让他有种被倍镜准心瞄准的刺激感和惊惧。
他竟从这孩子身上感受到了处于未知危险的恐惧。
楼兰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宅男,对自己该做的事情尽职尽忠,但是却很少打破规则,而现在却背着宋局的指令,悄悄给裴潜带武器,这多少让他有些刺激以及小心翼翼。
并且这种鸵鸟似的小心翼翼在包厢门推开,从裴潜身后看见蒋驰的那一刻被彻底激发。
他拼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没尖叫出来:“不是说咱俩秘密接头吗?”
“接个屁。东西呢?”
楼兰焉了吧唧的从包里掏出一堆烟雾弹手枪催泪弹以及定位追踪器……
裴潜有些嫌弃的把里面一张纸片人的图片挑出来放到一边,将东西收入囊中:“把地址发我手机上,回去别声张。”
楼兰看着两人一同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在心里哀叹,明明我才是那个守口如瓶的人!
裴潜实在是拿蒋驰没办法了,好的坏的都说尽了,但这人就是无动于衷,好像粘在他身上了一样,就连他故技重施去商场上厕所翻出去都被逮住了。
裴潜:“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我现在真的很急的。”
“我也没拦着你啊,我只是想帮你。”
裴潜是真的生气了,冷漠到极点:“这是我说的最后一次,别再跟着我。”
这次蒋驰果然没再跟着他。
他拐进旁边的店换了身完全不同风格的衣裳,确保没有他之前的影子且不引人注意,他身上那身名牌以及健硕的身段引来不少人的侧目,换做平时他早就臭美起来了,但现在却是完全没有这样的兴致。
从商场出去,打了辆车直奔城东,他早就心急如焚了,完全没注意到车后跟着的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