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耳旁传来的哭泣,让关羽清明了几分。
冷静,一定要冷静!
不顾一切的,关羽直视着不断蚕食他的恐惧,拼命守着那道近乎崩溃的防线。
他想哭,也很怕,但有种直觉告诉他,现在哭,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而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面对无尽的恐惧,强迫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
可是,四周不断传来的刺耳的哭声,让他的心神几欲崩溃。
“必须,必须分散注意力。”
关羽刚这么想,耳边又是一声柔弱的嘤叮。
“妈妈......”
低头,那个倒在他身上的女孩也醒了,正趴在他的胸口嘤嘤低泣。
女孩似乎被吓得不轻,小手紧紧的抓着关羽的衣服,像是抓着她最后的希望。
看着怀里的女孩,关羽下意识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尽量平静的说道。
“不怕,不怕,喏,给你糖吃。”
一边轻声安慰着女孩,关羽摸遍了全身,才在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
女孩很害怕,眼前陌生的环境早已被泪水模糊,依稀间只知道自己抓着什么东西。
突然,她只感觉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甜丝丝的味道让她有些愣神。
这个味道......
她记得,这种糖果,爸爸妈妈买给她吃过。
可当她怯怯的抬起头,看到的却并不是父母,而是一个长得很普通的男生。
见女孩望向自己,关羽强挤出一丝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些。
“别哭,吃糖。”
女孩松开了紧攥着关羽衣服的手,沉默的缩在关羽身边。
....................
“之后,我们被一群成年人带下了车,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久违的阳光,而是一片炼狱。”
“我们被赶到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广场上,强烈的聚光灯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不敢哭,因为我在来的路上亲眼看到,一个嚎啕大哭的小男孩被那些大人用刀子掏出心肝。”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些成年人为什么能将那孩子的心肝吃下肚子,还露出享受的表情。”
“他们分食完那个孩子,就把剩下的尸骸随手丢在路边。”
“我记得,那孩子残缺不全的脸上,仅剩的一只眼睛空洞的望着身边几具比他更加残缺的尸骸。”
“之后,来了很多人,有男有女,或是中年,或是老人。”
“我们身边的成年人立刻恭敬的退到一旁,看我们的眼神中还满是不舍,应该,是舍不得我们的肝脏吧。”
“那些头发花白的人开始打量着我们,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畜牲一般。”
“我早已是吓得魂不附体,依稀记得,大人们伸手在每一个孩子身上捏来捏去,时不时就会有一个孩子哭喊着被带走。”
“那个一直缩在我身后的女孩,则是被一个长相阴邪的男人怪笑着拉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不断有人离开,我身边开始空旷起来。”
“期间,也有不少人打量过我,还伸手掐我,他们的力量很大,掐得我骨头生疼,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带我走,看我的眼神倒出奇的一致。”
“就像是,在看垃圾。”
“又过了很久,随着孩子们被逐一带走,广场上只剩下我自己。”
“正当我害怕得不知所措时,一个懒洋洋的,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叫我。”
“唉,可算是挑完了,你,跟我走吧。”
“浑浑噩噩的,我跟着那个穿得比乞丐还破烂的老头,来到了一个同他一样破烂的小院子里。”
“院子里的花草早已枯死了,看不出是什么品种,而那老头坐在门槛上,对我讲道。”
“这破地方,叫死神之镰,每年都会抓来孩童,由老一辈的人培养成杀手。”
“刚才那些个老帮菜,就是在挑资质好的当徒弟,你嘛......”
“那老头没说下去,只是拿出了一个葫芦往嘴里灌酒,看来,我的天赋差到没人愿意要我。”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组织的高层,都得敬这个邋遢老头三分。”
“老头说,他其实懒得收徒弟,但碍于组织的规矩,所以只好收几个别人挑剩下的。”
“听他说,往年中,被他训练的弟子,无一例外,全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死了,其中活得最久的一个,是三年。”
“之后的日子里,我就跟着老头,学习刺杀。”
“老头与组织中的人不同,他没有给我安排任何训练任务,只是扔给我一句话。”
“今天开始,用你能想到的手段,杀我。”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我尝试过在凌晨时动手,在酒中下毒,想方设法的去杀那老头。”
“无一例外的,我失败了,惩罚则是被倒吊在树上半个小时。”
“我逐渐的摸清了这个组织,同时意识到,我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这个组织坐落于三座*之上,四周,是望不到尽头的山脉,山门处有巡山弟子严密看守。”
“回家的唯一希望,恐怕只有完成组织中的头条规矩:完成一百次任务。”
“之后的日子里,我开始拜访这个组织中,等级低,但辈分老的杀手。”
“在别人巴结等级高的杀手时,我在跟着一个姓屠的中年人学习杀猪。”
“在别人绞尽脑汁去交换那些功法和武器时,我在思考怎么把刀子送进老头的喉咙。”
“早上四处拜访学艺,晚上学习配毒,凌晨想方设法的去杀老头。”
“教我玩毒的那个女人,每次都会在我身上下一种毒,然后让我自己想办法解毒。”
“她说,玩毒的人,终会被自己的毒反噬,不会有好下场,想活的久一点,就只能学着如何解毒。”
“日复一日,我活了下来,学会了炼毒,学会了用刀,拼命的学习被别人嗤之以鼻的低等杀手的手段。”
“汗水流淌间,一年了,按照组织中的规矩,不论是谁,一年中最少要完成一个任务。”
“我很幸运,在出任务的一百人中,只活下来了十七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巴结那些高不可攀的老一辈,而是疯狂的锻造我的基础。”
“那些杀手等级低,但他们却能完成任务并活下来,我要学的就是如何保命,仅此而已。”
“苍松几经风吹雪,一年明月一年轮。”
“数不清的岁月中,我在组织中摸爬滚打,在暗流涌动的同门中明争暗斗。”
“陷害,嘲讽,栽赃,同门相残。”
“无数次的背叛,无数次的屈辱,渐渐的,我忘掉了想要回家的念头,沉迷于这种将别人踩在脚下的快感。”
“但,不知道为什么,得到的东西越多,我反而觉得我失去了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