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宁大长公主的长子和长媳很快就到了,夫妻俩一块向母亲问安。
大长公主指了个位置叫他们坐。
然后对儿子道:“唤你们过来,也没有旁的事情,就是知会你们一声,距离上次秋狝盛会也有三年了,今年呢,又正逢换防,我想着,秋狝冬狩,总是要举行一项的,三年前正好是你媳妇又有了身子,害喜又害的厉害,我就没有去为你们请这个恩旨,今年好了,大哥儿肯定是要一块去的,二哥儿虽然去不成,但也可以留给乳母们照顾,你们夫妻俩回去商量商量,看要留哪些人在府内看家,把行囊也粗略收拾收拾,等秋狝或者是冬狩的日子定准了,你们便与我一块,随圣驾去上林苑吧。”
大长公主的长子和长媳一块称是。
大长公主先把儿子打发走,然后留儿媳在旁边说体己话:“今儿回侯府,可有听你祖母和母亲她们说起怀庆和谦哥儿?”
咸宁大长公主的长媳姜氏轻轻摇了摇头。
弟弟与怀庆长公主成亲之后,除了夫妻俩去侯府给长辈问安的时候之外,整个宣德侯府便都很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位曾经令侯府骄傲的孙辈公子。
大长公主不由叹了一口气,又跟儿媳说:“当年他们这桩亲事,还是我给保的媒呢,如今他们虽然是满京师都艳羡的伉俪,可是这么多年都没个子嗣,我这做姑姑的不免就要担心,从侯府那边算,怀庆是你的弟媳,从咱们这边算,她又是你的表妹,年轻夫妻之间的事情,有时难免不好意思跟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开口,你是他们的姐姐,这次去上林苑,有机会便多关心关心他们吧。”
姜氏再次低眉称是。
咸宁大长公主就轻轻拍拍她的手,叫她回去了。
嬷嬷跪在旁边给大长公主揉腿,有些感慨道:“大奶奶跟她祖母不像呢。”
大长公主笑了一下,“姜家呀,养的这些个子孙都忒孝了些,孝过了头,性子难免就要软,我若是他们家那个次孙,叫他们撵狗似的读了十几年的书,那秋闱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去闯一闯的,哪怕他们再不肯认我呢?总归这考到手的功名是没人能收回去的,日后指不定还有他们回头求到我面前的那一日!要为那等没影儿的事情断我的前程,我才不干!”
嬷嬷也跟着笑了,“殿下自幼便是个有主意的,连咱们章宗皇爷都夸呢。”
想起章宗皇帝,咸宁大长公主不免就要想起自己早逝的太子皇兄。
哥哥若是没死,她才用不着收起尾巴,看着旁人的脸色过日子,还要为贵太妃的女儿操心。
可是父皇、母妃还有哥哥却全都不在了,就留下她一个,她是再怎么怀念都没用。
把那些没用的感慨丢出脑子,咸宁大长公主又笑了一下,收回话头道:“话说回来,姜氏要是没那么恭顺,我还不敢聘她做我的儿媳呢,这一个府里面,有我这一个爱拿主意的也就尽够,再多一个,谁也舒坦不成。”
嬷嬷笑着给大长公主揉腿,她说:“殿下说的是,咱们皇爷和娘娘最后的挂念,也就是殿下您了,肯定都会保佑殿下这辈子都过的舒舒坦坦的!”
咸宁大长公主与她相视一笑,继续舒舒坦坦的歪在罗汉床上面吃女使剥好的葡萄。
……
长乐宫。
刚从西苑逛回来,便从皇帝陛下那儿得到了有关冬狩的第一手消息的贵妃娘娘很激动。
她先琢磨自己要戴哪些好看的衣服去“旅游”,再思考几年都没人住的上林苑宫室够不够暖,需不需要她自己备些手炉、熏笼、汤婆子什么的。
然后她忽然就想起来,皇帝陛下还没说这次要不要带她去呢。
庄韫兰马上凑回仿佛正在很悠闲的看着她瞎忙的皇帝陛下身边,拽拽他的袖子问:“皇上肯定是打算带着臣妾一块去,所以才会跟臣妾说的吧?”
冬狩一去就是半个月,贵妃又喜欢上林苑,皇帝当然是打算带她去的。
但看她连衣服都塞了半箱,这会儿却又想起来怀疑他要不要带她去,皇帝不免就生出了几分逗她的心思。
“谁说的?”他忍住笑,把视线从贵妃脸上移开,“朕是打算让你替安哥儿准备行囊,这才跟你说的,哪知道你甫一听说便迫不及待的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了,这是打算‘强买强卖’,让朕不带也不行?”
庄韫兰才不信,他都不敢看她!
于是贵妃娘娘轻飘飘的“哼”了一声,故意鼓起脸来,慢悠悠的晃回那只敞开的紫檀木箱子旁边,一声不吭的把刚放进去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拿出来。
皇帝走过去看她。
贵妃便再哼哼两声,又把身子往旁边一转,就是不肯看他,也不肯被他看。
真生气了?
皇帝戳戳贵妃“气鼓鼓”的脸颊,从身后拥住她,投降道:“朕刚才是逗你呢,安哥儿有那么多宫人伺候,哪用得着你亲自替他收拾什么行囊?朕就是要带你去,这才提前跟你说的,嗯,这些衣服朕好像都还没看你穿过,这次就都带去上林苑吧,但你这个塞法可不成,该满身的褶子了,到时怎么穿?还是叫宫人给你收拾成不成?”
庄韫兰憋笑不吭声。
皇帝只好继续哄:“真没打算撇开你,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皇宫,朕于心何忍?再说了,那么久看不到你,朕也想你啊。”
成功骗过皇帝陛下的贵妃娘娘终于破功了。
皇帝就发现自己怀中的人肩膀一抖一抖的。
他把贵妃转回身,好笑的看着这人憋笑差点把自己给憋的背过去的摸样,然后认命的拍了拍贵妃的背给她顺气,又推开这堆叠了满床的衣服,给自己腾出了一块能坐的地方,把贵妃也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无奈摇头道:“庄贵妃,你这可是欺君啊。”
庄韫兰“一本正经”的跟皇帝陛下睁眼说瞎话,“皇上先骗臣妾的,臣妾人傻啊,自然是您说什么,臣妾就信什么的,所以刚才是真伤心,结果您又跟臣妾说了那么多好话,臣妾先大悲,又大喜,可不就得失态么,才不是骗您呢。”
皇帝看她胡说,然后顷身贴贴“骗子”的额头,眼底都是笑意,却偏偏要与贵妃算个“总账”。
“朕若是没记错的话,之前承认自己不好骗,劝朕莫要迎难而上的人,仿佛也是卿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