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爷心如刀绞。
他颤抖着胳膊,轻轻抚摸着女儿身上鲜血淋漓的皮肉……
他双眼猩红,整个人几乎要疯癫。
“雯儿,你死的……好惨。”
“怎么会这样?”
何止惨啊,简直惨不忍睹。
大理寺派了仵作验尸,最后查验出的结果,让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裴雅雯被人先奸后杀,后又被野兽撕咬尸体……若不是官府的人,及时寻到,恐怕她早就被野兽吞吃入腹。
裴二爷痛哭流涕……他的哭声,太过悲痛,引得国公府其他人,都纷纷跟着红了眼睛。
有些胆子小的,根本不看再看第二眼。
悲怆的气息,席卷过每个人的心扉。
容卿站在人群之外,远远地望着这一切……她紧紧地攥着拳头,仰头逼退眼眶里的泪意。
玉婷看到裴雅雯这样的惨状,她早就泣不成声。
一向理性冷静的如夏,此刻也不免红了眼睛。
“罪不至死啊,四姑娘她……死得太惨了!”玉婷不忍再看,她扭头趴在如夏的肩头,低声哽咽起来:“王八蛋,那些人,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
如夏无奈地叹息一声,她抬手轻轻地拍着玉婷的肩膀。
“若是夫人没有提早防备,恐怕,夫人也会落到这个下场。”
玉婷更加恼恨起来。
“这一切,都与周书凝脱不开关系。”
“偏偏有人在为她遮风挡雨……”
容卿抬起脚,一步步走过去。
她脱了自己身上裹着的披风,没有任何嫌弃的俯身,将披风轻轻的盖在了裴雅雯血淋漓,看不清面目的尸体上。
“来人,将四姑娘抬回府……好好地准备身后事。无论如何,她也是国公府的四姑娘——国公小姐。我们要让她体面的走……”
裴二爷的哭泣声停止,他仰头看着容卿。
这一刻,就像是深海里,终于抓到了一根浮木。
他慌乱地抓住了容卿的衣袖:“痛……太痛了。”
“你告诉我,我……我究竟该怎么做,才不枉活这么多年?我是不是,真的是一个窝囊废?我连自己的女儿与妻子,都保护不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一点点坠入地狱……”
真正体会过痛失亲人的过程,才能彻底的明白,容卿当初,是如何从地狱里翻滚了一遭又一遭。
裴二爷如今,终于能感同身受!
他好后悔啊。
早知道就不该贪图国公府的荣华富贵,早知道,他们就不该重回国公府。
若他们不回来,这一切的惨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裴二爷仰着头,一双眼睛含着泪光。
他就那么怔愣地看着容卿。
容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裴二爷。
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叔,节哀顺变……”
几个奴仆听从容卿的吩咐,将裴雅雯的尸体抬起,踏入府门。
谁知管家急匆匆的跑出来,连忙出声阻止。
“慢着……四姑娘不能入府收殓……”
容卿蹙眉,“为何?”
管家很是为难地说了句:“刚刚凝夫人吩咐,说四姑娘是死于非命,不是寿终就寝。这种情况,很不吉利……如果尸体抬入府内,恐怕会影响国公府其他人。”
“所以,凝夫人命令老奴,在府外搭建灵堂,为四姑娘简单操办后事,以最快的速度下葬……”
裴二爷忍不住怒吼一声:“人都死了,却不能入府?还有让我女儿在外面操办后事?哪有这样的道理?”
管家无奈地叹息一声。
“二爷息怒,这不是奴才能左右的。如今,府宅的一切事物,都由凝夫人做主,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他说罢,让人守在府门口,不准将尸体抬进去。
裴二爷攥着拳头,眼底满是怒意。
“欺人太甚……我女儿可是裴家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周书凝的声音,便从府内传出来。
“二爷勿怪啊,四姑娘死得太过凄惨,谁知道她会不会有怨气?万一,她的怨气,传染了裴家的列祖列宗,扰了他们的清净……那可如何是好?”
“再说,四姑娘是死于非命,还是以这种方式离去……像她这样的未出阁的闺秀,一般是没资格入祖坟,进宗祠的……”
大晋一些贵族,确实是有那么一条隐形规定。
不管是出嫁的女子,还是未出嫁的……那都是没有资格葬入祖坟,入祠堂的。
更别说,还要大张旗鼓,要为其办理后事,风光大葬了。
周书凝就是抓着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裴雅雯的尸体入府。
裴二爷听了,气怒交加。
“荒谬,太荒谬了。”
“我不信有这样的规定……让我女儿进去……”
周书凝轻蔑的看了眼裴二爷,她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容卿:“夫人,你该不会也赞同这件事吧?大宅院里的规矩,难道你不知道?”
容卿目光冰冷的看向周书凝。
“得饶人处且饶人,周书凝……我劝你适可而止。否则,作孽太多,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的!”
周书凝不以为意,她嗤然一笑。
“报应?我素来不信这个,若是信的话,我就不可能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反正今日,没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让这具尸体抬入国公府!”
她话音落下,便有带刀侍卫一拥而上,堵住了国公府各个出入口。
裴二爷气的龇牙裂目,这些人都是裴淮之的心腹,看来,这也是他的意思吗?
好啊,裴家真是养了一个好儿郎啊。
为了一个女人,不顾亲情,枉顾伦理道德,将他们这些亲人,当做猪狗般欺辱耍弄。
周书凝丝毫不惧裴二爷愤恨的眼神,她嘲弄一笑:“二爷别这样看我……你女儿的死与我无关,我真的是按规矩办事,可不是故意,要与你过不去。”
“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你应该也不希望,裴家因为你的女儿,而沾染上煞气,影响了裴家未来的气运吧?”
她说得冠冕堂皇,眉眼间却掩盖不住的得意狂妄。
裴二爷一双眼睛,满是血红。
喉咙间的血腥味,一直在不停地翻滚。
就在这时,突然二房的奴仆,从府内冲出来。
“二爷,二夫人她……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