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吃,宋思远一边问道:“老师为何独自居住,你可有家人?”
辛尘心底忍不住一紧,面上则淡淡道:“从小便是孤儿,幸得王校长收留,这才有了现在的我。”说及此,又笑道,“说这些做什么,凭白惹得我伤心,你多吃些,不够还有。”
宋思远不置可否,便换了个话题说道:“这几日上课,你可觉得好些了?”
辛尘放下碗筷,一双眼睛闪着光地看着他:“说到这个,老师有事要求你帮忙。不知宋同学可愿意帮老师吗?”
不等宋思远说话,辛尘又赶紧说道:“只要宋同学愿意帮老师,老师便日日帮你烧饭做菜洗衣!”
宋思远噗嗤笑了:“你说说,要我怎么帮?”
辛尘叹了口气,将这几日迟决然得罪了诸多老师,自己不慎掌掴了他,而他竟命人猥亵自己的事和宋思远说了一遍,末了,担忧道:“我到底应该如何教育迟决然?你可有什么法子吗?”
宋思远此时已躺在躺椅上,双手枕着脑袋,十分悠哉地看着头顶星辰。直到辛尘说罢,这才悠悠地侧过头来,看向她:“阿迟心高气傲,他父亲掌着重兵兵权,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敢轻易得罪他。怕是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掌掴他,也难怪他会气得如此发狂。”
辛尘沉默,脑海里忍不住就浮现出兵部尚书迟道迟大人挥着砍刀追着自己砍人的画面,吓得她抖了抖身体,连忙将这副画面从脑海中抹去了。
辛尘紧紧捏住宋思远的衣袖:“那我该如何是好?”
宋思远瞥了眼辛尘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小小巧巧的,倒是莹润漂亮。他收回眼来,继续看天空,说道:“只要有一样能胜过他,且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他才会彻底放下心防,和你成为莫逆之交。”
辛尘说道:“胜过他?难道还需要我去和他比武切磋吗?”
宋思远突然笑了起来:“也许可以找个别致些的切入点。”
辛尘想了半晌,弱弱道:“比他饭量大……可以吗?”
“不可以。”
辛尘扶额:“可我除了弹弹琴,什么都不会——咦,弹琴?!”辛尘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和他比试比试弹琴,你觉得如何?”
宋思远幽幽道:“阿迟可看不上弹琴的。”
辛尘再一次沉默。她怎么忘了,迟决然每次都喊她‘破弹琴的’,可见他确实看不上琴技。
宋思远从躺椅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辛尘的肩膀:“教育之事,任重而道远,不可一蹴而就。我可以暂且帮你稳住他。你便趁机想想,究竟如何才能让你的学生真正接纳你。所谓黄金无足色,白璧有微瑕。老师,还需你慢慢雕琢。”
宋思远负手而立,缓缓踱走了。只留辛尘愣怔在原地,望着头顶天空发着呆。
婺州夜色甚美,远处夜幕宛若画卷。辛尘愣怔半晌,终究回房洗洗睡了。
宋思远说得对,总归是要慢慢琢磨的,教育哪有一步登天的捷径,不存在的。
*
如是过了两日,这两日内,辛尘明里暗里便都紧盯着迟决然,便是怕他又做出离院出走的事儿来。不过他却是安分了许多,并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也不知是不是宋思远已经和他聊过了。
天骄班内依旧老样子,依旧每天都有无数老师来找辛尘告状,迟决然虽说没有再离院出走,可依旧每日都会上课吃面,前排的陈葭同学,中排的百里同学,后排的季贤同学也每天都有新花样,总之,整个教室乱哄哄的,不像是教堂,反而更像是个茶馆。
班导当到这个份儿上,可以说是非常伤感了!且张锡之老师依旧在闹罢课,种种烦恼就像是个毛线团似的困着辛尘,让她喘不过气来。
转眼今日的教学又要结束,辛尘在讲堂上弹着琴,看着桌子下头的学生们只有零星几个在听自己讲课,其他学生全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不是吃辣条就是啃爪子,一个再也压不下去的怒气猛得就袭上了她,她黑着脸干脆重重得将手掌压在了琴弦上,瞬间,一道刺耳的铿锵声传遍教室的整个角落,终于引得教室内的所有学生都看向她。
辛尘脸色阴森,目光逐渐扫过班级内的每一个人,这才缓缓说道:“哪怕你们无心学习,可你们始终是我的学生。我再此发誓,定会将你们拉回人生正轨上来,否则,我便不配做你们的夫子!”
扔下这段话,辛尘昂首挺胸,抓着古琴便转身走出了天骄班去,只留下天骄班内的众学生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辛尘老师又在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