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拎着热乎的粥面,站在病房门口,犹犹豫豫地不敢进门。
病房里,杨芭乐站在窗前,她看着窗外,半天没动地方了。
此情此景下,老杨更不敢轻举妄动,他连门都不敢敲,怕自己弄出声响来,惊扰了这大伤初愈的姑娘——尤其是,这个姑娘刚刚流过产。
老杨曾听说,姑娘流产之后,体内激素水平会急速下降,特别容易抑郁,万一她想不开,要跳楼——老杨被自己的想法吓的够呛,不敢继续想了。
芭乐目送陈尘宁将大货车开出院区之后,她就一直望着窗外发呆。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酷暑的风收已经敛了许多,吹在脸上分外清爽。
芭乐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不能再给自己任何回应。
伤心很浓。
这个尚且没有成型,不知性别的小东西,陪伴自己这几个月,就像老朋友了。芭乐低下头,注视着小东西这些日子来住的”小房子“,不由得泪水盘旋。
这时,窗外飞来一只蝴蝶,它在芭乐的肚子边萦绕,后又落在上面,蝴蝶轻摆翅膀,似乎是故意让芭乐将它看的更清楚一些。
芭乐伸出手,护着那蝴蝶,不让窗口吹进的风扰到它;蝴蝶也探着身子,尽它自己的一切能力靠近芭乐。
芭乐瞬间就落泪了,蝴蝶抖抖翅膀,从芭乐身上飞起、环绕、再环绕、远离,好像在告别。
芭乐从哽咽到哭泣,再见了宝宝,希望我们的缘分还在。芭乐对着飞走的蝴蝶挥挥手。
当然,站在芭乐身后的老杨,是看不到蝴蝶的;他只能看到芭乐的背影,和芭乐对着空气挥手。
“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这姑娘怕不是要疯吧?”老杨的神经愈加紧张了,“她不会做傻事吧?!”
风大了起来,芭乐觉得有点冷,伸手想关上窗户,又有点够不着窗户把手,她便抬脚站在墙边的小板凳上,努力往窗外多探一些身子,去拉那窗户把手。
“——不好!这姑娘是真的要自绝生路啊!”老杨心中一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芭乐姑娘真是要跳?!
生死都顾不上了,还能顾上自己的拐杖么?还能顾上自己手里拎的粥面?!——老杨将手里的拐杖和外卖一丢,一个飞身上前,将杨芭乐死死拉住!
“闺女儿!你不能想不开啊!孩子没了咱们再生!陈尘宁的子弹管够!”这一瞬间,老杨脑海中台词满溢,自己疯狂加戏,“你还有大事儿要做,你跳了,陈尘宁汇报给谁啊!”
“老杨叔你——”杨芭乐从惊诧中缓过神来,方才觉得老杨叔有那么点搞笑,又有那么点可爱,“叔,我没——”
“咋俩都姓了杨,也不知道是谁随了谁的姓儿,你不能让我老杨绝后了啊——”老杨叔的台词掷地有声,很有感染力。
杨芭乐看着老杨一脸认真的样子,点头道:“嗯!”
“好闺女儿!”老杨一把搂过杨芭乐,将芭乐的头硬拉到自己胸前,老杨力道之大,磕得芭乐下巴生疼。
芭乐的下巴搭在老杨叔肩头,笑着笑着,她就又哭了。
这会儿,老杨的手机有来电,是板砖。
板砖一听老杨叔的声音便觉得有点异样,问道:“杨总,你哭啦?你嗓子咋这么哑?”
“我——”老杨开着免提回话,用手背抹了一把泪,“我激动!我老来得子!”
板砖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他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板砖哈哈大笑:“老杨叔,恭喜恭喜!闺女和女婿一下齐活了!”
“别废话,你有啥事儿找我?”老杨问。
“技术难题攻破了,我想给您报个喜。”板砖的声音听起来很清爽,带着一种大考全优的胜利感,“咱们的App将养殖、宰杀、生产全产业链串联起来、实现透明化了。终端用户打开手机App即可监控所选牲畜的全生命周期,生长曲线、防疫菌群等等,啥啥都能实时对接获取。”
“要是养殖检测全部透明化,我们就真的动了以太和沈南的奶酪了。”老杨听完,停顿了一秒后说。
“咱这项目接收了旧沈南的部分资产,财务报表和旧沈南是分开了,但是从股权架构上,还没有办法完全跟旧沈南切割干净。也可以说我们现在的项目体系是一个‘新沈南’,机遇和困难并存,咱们目前最好的路就是向前走,利弊在身边,和旧沈南且走且瞧,慢慢权衡。”板砖回答说。
“对,当务之急是‘发展’!我们把‘’新沈南‘的畜脸识别架构搭起来,实现盈利。”杨芭乐把头发用皮筋扎好,介入老杨和板砖的讨论。
那个强干的女主管,又回来了!
这时候,病房外的走廊里,传来了护士急急的声音:“哎,这位先生,您没有注册探访,不能进病房探视!”
“我女朋友伤了,我来看看她怎么啦?”一个杨芭乐特别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艹!你们一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老是劲劲儿的,这么多破事?”
来者正是小汪!
“嘿嘿,芭乐,你咋样啊?”小汪手里捧着一大束花,出现在病房门口,贱兮兮地问。